“這得多久啊?”
“他讓你等多久就等多久。”
白司審脾氣躁,又待發火,卻只嘆口氣耐住性子,因沒接觸過莫相忘,也沒尋思她是這樣一個心性。
并在這短短幾分鐘里,也用觀今生看個大概,不是一個慘字能概括的。
隨即又耐下心性交代,“大約不會很久,也就個把時辰。”
“我還有昨天沒做夠數額的亡靈卡,今天又要落下了。”莫相忘拿著荷葉包起身,“真的沒人敢在這事兒上做手腳嗎?這東西不會壞吧?”
“不會。”白司審用觀今生看個明白,在莫相忘這二十一年里,像這種送東西然后不是壞了就是丟了的事比比皆是,受罰的都是她。
“要是丟了,你就到我這兒再取一份,不過這上頭有我神法加印,一般人打不開也偷不走,去吧,去吧。”
莫相忘拿著荷葉包順著意死部的往返鬼道,到達洛陽城中。
因為她是負責野生動物意外死亡這一區的,所以很少能進入城中,一般都是在沒人的野山上。
如今進城,倒是有點不適應。
在一個沒人的拐角現身,抱著荷葉包走在人群里也是有點別扭。
只不過鶴林院很好找,劉罡也好找,是個半鬼,也就是說死了,沒死透又被摁回身體里,俗稱還陽。
還陽后的劉罡算是長生,或是老得慢,總之受雇于白司審,在人間做審判前的收集工作。
一般來說活人行大惡會提前迎來死期。
這些活人則不歸陰司管。
但活著又禍害一方百姓,民不聊生,所以才出了鶴林院,專管搜集這些在陽間得不到懲治的大惡之徒,待各項罪名審核到位,并得到批準后。
鶴林院就會派出殺手,結果了這些惡人。
而審核一事,就得陰陽兩處協作辦理。
鶴林院,在洛陽城中,一場極大的宅院。
她沒來過,但一路打聽也順利到了門口。
那守門人一眼就知道她的身份,忙引著進去。
劉罡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生的不算斯文,面相也不善。
接過荷葉包后,讓她等一個時辰,這期間可以上街轉轉。
她心尋思要不就回陰司里接單,總得趕緊完事兒,但卻被劉罡看破。
愣是說一定要在陽間等著,若是回去一時半刻找不到,還耽誤了白司審的事。
最后她只得聽了劉罡的意見,上街轉悠。
面對人間的繁華,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也不知道自己曾經來沒來過這里。
正在她好一番思索的時候,猛地被一小孩拽住。
“姑娘!我們店里正在搞抽獎活動,大獎能在店里免費吃一年,吃什么都免費!姑娘進來參與參與吧。”
莫相忘被這孩子的熱情勁兒勸退,可剛要走,另一小女孩也上來拽住她,“姑娘進來試試吧,我看您今兒有財神光顧,要不要進來試試手氣!不要錢的,免費試。”
就在這份兒熱情里,莫相忘被拽進了這家名為相伴一生的酒樓里。
稀里糊涂把手伸進木箱子,稀里糊涂抓到一張金色優惠券,券上寫著大獎,免費吃一年。
合著——
真有財神光顧?
她昂頭看看半空,但財神?
一連二十一年都沒有財神光顧,這會兒會光顧?
那仇家之一不就是財神趙家嘛,他們家會光顧我?
隨即又仔細看看金色獎券上的字跡。
上寫著即日起向后三百六十五日本店所有食品酒水免費提供。
好家伙,不是騙人的吧?
她從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好手氣,兌換的當天,她就又在酒樓的雅間里吃了頓中飯,滿桌上全是她愛吃的魚蝦雞肉。
而做飯的廚娘也趕過來慶賀。
那廚娘生的豐盈,面相親切和藹,神情里抑制著激動,只坐在她對面讓她吃這個,吃那個,又問好不好吃,愛不愛吃。
廚娘沒問她在哪兒工作,也沒問她姓甚名誰,只陪在一旁看著她吃完。
又讓后廚給她打包了一份。
臨走前一直送到門口。
“你,下次一定要來啊。”
廚娘說著神情有些激動,“一定要來這里吃飯啊,這里一整天不打烊,你幾點來,就幾點給你做,一點都不麻煩,你一定要來啊。”
封印記憶后的莫相忘似是有七竅玲瓏心,很多事情都看破不說破,她知道面前的女子雖說隱去了原本的道行,但卻非比凡人,定是故友。
但——是誰呢?
想不起來。
當劉罡見著她提著食盒回來時,并沒過一個時辰。
但也立馬把審判單據給她,還不忘提醒,別耽誤白司審工作。
莫相忘瞧著審判單據上的封條,蠟封早就涼了,看蠟封縫隙處有一層極其細小的灰痕。
明顯不是先批的。
怕這來人間一趟,都是局。
可這時的她說得少,做得多,也領情,并不把自己內心的猜忌說出去。
當她回到陰司,來到總司局司審部時,隔著門,聽到了白司審用傳音螺跟什么人對話。
“沒發現就好,以后恐怕要常去的,你照應著點,她這邊樹敵太多,連你都聽說了,說明九家的行動能力很強,能把他們逼迫要以這種形式相見,可見九家勢力不容小覷。”
“對呀,只能這樣見,要不然九家干擾,之前也不是沒干擾過,貓妖貴府北海繆家那姑娘不就是被懲戒了嘛,想明著幫忙,結果被九家眼線注意,暗中使壞,繆家折了兩個鋪面,損失千萬,這就是九家的手段。”
“她高祖當年是權錢之眼,這九家跟個舔狗一樣,這事兒若是撂在當年,九家都得上趕著巴結,千方百計跪舔她,可如今,權錢之眼沒了,他們還不得趕著踩一腳。”
“對啊,不單單是繆家,還有武神家和戰神家都受到波及,武珀那小子生意上才起步就被禍害的賠個底兒掉不說,還被打了,雖說跟趙家那小子一起鬧出個小戰事,但也好平息,還有九尾白狐云家也是一樣。”
“就是啊,但凡跟她沾邊的,都被鉗制,所以不能明面上見面,原本白猿上神身邊的萬上仙去孟司監那邊送東西,這幾年也送不了了,聽說九家砸錢請了夢仙下魘術,萬上仙被困夢中三年,后經上神出面多次才了事的。”
“現如今,雙方都消停了,不過我也是猜不透,按照上神的性子,怎么容九家那么放肆,但更猜不透幽冥神君對這丫頭是為何?”
“是啊,按照那樣的慘案來說,天降雷罰也不為過,可偏偏,天沒降,而是那九家引來的雷罰,把她真身給劈毀了,這就有蹊蹺,孟司監也說有不對勁兒,但堂庭山瞞了什么現在還不好下結論,我覺得神君在下一盤棋,就看誰輸誰贏。”
莫相忘站在門外,只能聽到白司審的聲音,至于和誰對話,八成就是劉罡,至于劉罡究竟是不是先前自述的身份,她就不得而知了。
為了不尷尬,她只好敲門打斷了白司審的傳音螺通話,匆忙把審判單據交過去,就匆匆離開了。
今日,白司審的情,她領著。
畜司上下也都知道她又有白司審照拂,所以行動沒有先前那么放肆,她也終于補全了欠款,拿到了月工資。
可還不等她拿幾年工錢,這白恩人使喚她像是習慣了,不單單要送單據,還有喝大酒時,喜歡叫她過來認大哥,左一個大哥罩著,右一個大哥罩著,然后喝多了還不買賬,錢都得她墊付。
甚至是讓她去閻王殿跑腿,傳最猖狂的話給閻羅神君,挨最狠的罵也得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