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的東邊有一位白衣男子，現在正是日頭正盛的時候，河對岸沒有血蝠族的“蝙蝠”。
此人相貌堂堂，威武不凡，短髯挺鼻，嘴唇略下抿，丹鳳眼，稍斜的劍眉，有凜然之氣。
雖身著一身素衣，可卻掩飾不住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英武氣息。
他蹲在血河前仔細打量著血河，甚至伸手入了血河之中感應了片刻。
這血河可是一件寶器，不僅飛鳥難渡，而且血水有跗骨之毒。而他卻毫發無傷。
“啊啊啊！”
河對岸傳過來嘶啞的聲音，他抬頭看了一眼有些驚訝，因為是一位人族的少女。
她好像說不出話來，所以只能發出焦急的啊啊啊的聲音。
她穿了一件很是肥大的袍子，里面好像空空如也。袍子上、臉上、頭發上有許多的污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逃出來的。
少女并不是第一次出現，血蝠族老祖的那座大殿中，她曾為老祖端上血酒。
眼見著血蝠族的“蝙蝠”就要追過來了，她回頭看了看，然后又對著白衣男子焦急的叫了出來。
可白衣男子并沒有什么反應，只是看著她。她陷入了絕望之中，但是她并不怪這個男子，她也知道這條河不是那么好渡的。
正當她準備跳進血河一死了之的時候，她看見白衣男子的身后走出來一只四角的白鹿。這白鹿如人間的精靈一般高貴典雅。
四角白鹿踏進了血河之中，四腳未沾染到半分血水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可身后的追兵也已經趕到了，只見這白鹿往上飛了些，踏蹄之間便喚來了滔天的巨浪。
而這些血蝠族的追兵在這股巨浪中尸骨無存。
白鹿來到了她的身邊，她連忙爬上了白鹿的背。白鹿帶著她渡過了這條至今無人渡過的血河。
“啊啊啊……”她只能發出這樣子的聲音，不過看她鞠躬的模樣應該是在和白衣男子道謝。
白衣男子沒有抬頭，依舊在打量著這條血河。
“不用言謝。”聲音很溫和，讓人不自然有親近的想法。
少女卻很好奇，因為這個人都沒有看她，卻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于是她又嘗試了一下。
“啊啊啊……”
“往東十余里便是敗血城，這一路上沒有什么危險，你放心。”
“啊啊啊……”
“你自己去吧，我在這兒還有別的事情。你也不用這么著急，盡力就好。”
少女又鞠躬拜了一下，然后轉身向東走去。
剛走沒多久，她轉過頭。“啊啊啊……”
白衣男子搖了搖頭。“沒事，他們看不見我。”
……
“老祖，您的那位侍女逃走了。”
老祖卻是笑著點了點頭。“我一直都很喜歡她，就因為她夠機靈。”
“老祖，追出去的族人都莫名消失了。”
老祖搖了搖頭。“隨她去。”
“可她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
老祖冷笑了一下。“知道又如何？她口不能言又能說些什么？”
“那今晚的圍獵？”
“照常進行，大夏的那些天才出不出來都一樣。若是出來，便斬了他們。”
“那若是他們不出來呢？”
老祖又冷笑一下。“人族不是自詡團結一心嘛！若是此次他們不出來，那心境也就那般，不足為患。”
“是。”
老祖對今晚的行動很有信心，西軍若是出城，那血蝠族便強攻敗血城。
若是不出，那今晚便掃蕩西境，以人言破了大夏天才的心境，甚至破了西軍和姒家在大夏的地位。
他想的很是周全，如果不是對英靈殿不了解的話，那他也算得上是算無遺策了。
血蝠族之前之所以不采取這樣子的行動，一方面是因為血蝠族自己也有敵人，而最近他們的敵人也遇到了麻煩。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將大夏西境當做自己的獵場，他明白竭澤而漁和殺雞取卵的道理。
不過，大夏出現兩位四重天的事情讓他提高了警惕，而且兩位登天境后輩的身死也讓他很惱火。
倒不是因為感情，而是他覺得大夏小看了血蝠族的力量。
至于西境的人族總會“長”出來的，在繁衍這方面，他從來都不懷疑人族的能力。
因為他的牧場中就圈養了人族。
……
正午過了一個時辰，李一凡從房間中走了出來。
院子中方姨正坐在亭子中喝茶，她倒是一個很會享受的人，哪怕是在敗血城中。
“今晚上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李一凡笑了笑，卻是沒有透露今晚的作戰計劃。倒不至于是保密，而是怕城中的居民會恐慌。
“放心吧，方姨。沒事的。”
方姨白了他一眼。“你以為不說我就不知道嗎？”
李一凡撓了撓頭，在方姨的對面坐了下來。
“西軍今日調動的比往常都早，而且動靜很大。”
“怕你們擔心。”
方姨笑了笑。“人都在敗血城了，還有什么好怕的？”
李一凡也笑了笑。“今晚有一場大戰爆發。”
方姨淡定的點了點頭。
“方姨，你就不怕敗血城出事嗎？”
方姨喝了口茶。“死的確有點害怕，但也沒有那么怕。至于到底有多怕，可能只有臨死的時候才知道。”
“放心吧，方姨。今天晚上敗血城肯定會沒事的。”
方姨則是看向了李一凡。“你今晚又要出戰嗎？”
李一凡點了點頭。“那當然！”
“你這傷可還沒好。”
李一凡擺了擺手。“總會好的，也不在這一天兩天的。”
方姨搖頭苦笑，卻是沒有聽說過這種說法的。
“李一凡，快走。”涂山猗猗熟門熟路的沖了進來，拉起李一凡便向西門跑去。
方姨看了兩人一眼，其中的意味卻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怎么了？這么著急？”
“城門口來了一個女人，看她的手勢好像是說自己是從血蝠族跑出來的。”
“手勢？”
“被人割了舌頭，口不能言。”
少女正在城門口咿咿呀呀的說著話，但卻沒人可以理解她的意思，她非常心急。
李一凡和涂山猗猗來到之后，周瑜的聲音傳了過來。“一凡，帶她上來。”
“知道了，大都督。”
少女聽到一凡兩個字后頓時睜大了眼睛，聽到李一凡回答之后她擺脫了士兵沖到了李一凡的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然后便焦急的咿咿呀呀的說個不停。
看到她焦急的模樣，李一凡都很心急，可是他聽不懂她在說什么。
周瑜的聲音則是再次傳了過來。“莫要心急，你所說之事我都知道。”
少女抬頭看了一眼，見到周瑜之后一時間竟失了神。
李一凡和涂山猗猗帶著她登上了城樓，而她始終抓著李一凡的衣服不放。
在這城樓之上，也就周瑜可以聽懂她的話。在周瑜的解釋下，眾人這才知道少女的來歷，以及她帶回來的情報。
“啊啊啊……”說完之后，少女和李一凡同時看向了周瑜。
周瑜笑了笑。“她說血蝠族今晚想要殺你，她希望你可以躲躲。”
李一凡看向少女鄭重的說道。“謝謝你。”
少女惶恐的擺了擺手。
“一凡，你先帶她回客棧住下。今晚之事按預定的來。”
李一凡帶著她走下了城樓，而涂山猗猗則留在了上面。
少女低著頭突然撞在了李一凡的身上，李一凡也低著頭，不過看的卻是她傷痕累累的雙腳。
少女正想道歉，李一凡則是蹲了下來，將自己的鞋子脫了下來擺在了她的面前。
“你穿我的鞋子吧。”
少女楞了一下，然后連忙擺手。
李一凡見狀親自幫她穿好了鞋子，他很小心，生怕自己傷到了她。
少女低頭抽泣，李一凡站在她的身邊安慰道。
“我會給你報仇的，阿葉。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會踏破血蝠族的領地！”
她名叫阿葉，十歲的時候被血蝠族抓走了，看她長得不錯，所以被老祖當做了侍女。
也是在十歲那年，她沒了自己的舌頭，也沒了自己的未來。
她哭著看著李一凡，這人生好像也有了一些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