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州城,鎮魂司正堂,滿臉胡須的黎洪身著云紋黑袍端坐在帽椅上閉目養神。
身側站有白衣鐵甲侍衛,手持一份甲字營連夜送回的密報,念道:“于昌興鎮東三十里王家村,設四境厲鬼,誘之!”
侍衛念完,將密報雙手奉上,黎洪睜眼,面無表情的接過密報匆匆掃上一眼,又仔細折好,揣入懷中,問道:“朵兒到哪里了?”
侍衛回道:“大小姐今日一早便已進城,應該快到了。”
話音剛落,堂外便傳來一陣腳步聲,黎洪沖侍衛使個眼色,侍衛抱拳轉身從側門離去。
‘咣當’
紅木堂門被大力推開,方月朵站在門外,柳眉倒豎,滿臉氣憤道:“姓黎的,你騙我說師傅回來了,人呢?”
黎洪起身,堆起一臉寵溺笑容,和顏悅色道:“你師傅路上有事耽擱了,下午便到,朵兒你……”
方月朵不等黎洪說完,扭頭便走。
鎮魂司都統黎洪看著少女走遠,長嘆一聲,神色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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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村
陌上田間,多了十四座墳丘,有失去親人的村民,跪在墳前祭拜,凄凄切切的哭聲讓人心生悲涼。
那個心火湮滅的年輕婦人懷抱幼子,在自家門口死的無聲無息。
一大一小兩個新墳,陳景陸將削好的木劍插在墳前,看一眼村民,小道士有些傷心,坐在田埂上喃喃自語道:“世間不該如此。”
元良坐在一旁,拍拍小道士肩膀,輕聲道:“你我盡力而為就好。”
看陳景陸默不作聲,又道:“曾經有一個人也說過與你同樣的話。”
小道士愣愣的看向元良。
“他說世間不應該是這樣,我們也不應如此,各有各的道理,彼此有彼此的生活,善惡與否,都在本心。
倘若不講道理,平白無故打人一拳,孰惡孰善,自己心知肚明,別人再打回一拳,誰又能分出善惡?
所以,人就要獨善其身,我不去做惡,但是遇到惡事我也要管,道理大就講道理,拳頭硬就用拳頭,盡力而為。”
陳景陸奇怪道:“那他如何分辨善惡?”
元良神色復雜,搖頭道:“分辨不出,一個無父無母,家境貧寒,吃了那么多苦,受盡冷眼和欺負的孩子,卻依然固執的認為這個世間很美好,并給予最大的善意。”
陳景陸忍不住問道:“他是誰?”
“一個已經去世的故人!”
小道士點點頭,沉默不語。
兩個少年,阡陌之間,各想心事。
少許。
村長身后跟著黑臉老漢一同走過來,納頭便拜,口中高喊:“多謝兩位仙師!”
兩人趕緊起身回禮,將村長和老漢扶起。
陳景陸輕輕抱拳道:“村長不必多禮,鬼物已經降伏,我們還需趕路,馬上就走。”
村長聞言,趕緊從懷中掏出一個袋子,捧在手上,面露歉意道:“這是村里的鄉親湊的一些銀兩,兩位仙師莫要嫌棄。”
陳景陸大驚,連連揮手道:“不可,不可,我們也只是碰巧遇到,份內而已。”
“老伯你是怎么找到我們的?”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元良突然開口問道。
三人聞言均是一愣,停了手上的動作,看向少年。
元良只是覺得此事有些蹊蹺,河岸的路本就濕滑,那天下著大雨,河岸更加的泥濘。
老伯是去營陰城,竟不走官道,而是選擇難以行走的河岸,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黑臉老漢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咧嘴笑道:“那天俺走在路上,碰到一個人,問俺是不是去營陰找人捉鬼,然后他就讓俺沿著河岸走,說是會碰到一個捉鬼的道士。”
老漢指指陳景陸,滿是驚奇的繼續說道:“還真是神了,真讓俺碰到了,下次再遇到他,俺得好好謝謝他。”
元良和陳景陸對視一眼,兩人都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元良又問:“你看清楚那人長相了沒?”
黑臉老漢皺著眉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陳景陸從懷里掏出鎮魂牌,沉聲問道:“見沒見過這個?”
老漢瞪大了眼睛,伸手一指,激動道:“這個牌牌俺見過,那人當時拿著一面鏡子,鏡子上面放的就是這個牌牌。”
鎮魂司!
陳景陸頓時恍然,臉色不由的有些陰沉。
元良不動聲色,走到村長面前抱拳道:“村長,銀兩還請收回,我們萬萬不能收,我們還有急事,告辭!”
說罷,轉身就走,陳景陸緊隨其后。
村長手里捧著錢袋,目送少年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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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兩個少年行走如風。
元良心情不好,甚至想破口大罵,一環扣一環的要將兩人置于死地,甚至不顧他人性命。
王家村一十四個無辜村民,在這些人眼里如同草芥,這種對生命的漠視,讓少年無法接受。
先是在兩人必經之路上放置惡鬼,濫殺無辜。再算準時機,將兩人引至村中借惡鬼之手除掉,事后即便是有人尋仇,也查不出個頭緒。行事作風,滴水不漏,當真個好算計。
陳景陸一言不發的跟在身后,緊緊的抿著嘴,突然停下,說道:“我能找到這個人!”
元良聞言,停了腳步轉身問道:“什么人?”
陳景陸從符包里拿出封印著厲鬼的獸皮,道:“這個鬼物原本是四境巔峰的實力,只是被人取走了寄存陰魂的銅鏡,實力才會有所偏差。”
看到元良面露不解,旋即解釋道:“老伯說看到那人手上拿著銅鏡,鏡子上放有鎮魂牌,這個鎮魂腰牌原本就有鎮魂的作用,放在銅鏡上一是為了讓厲鬼無法感應到寄魂物,二是會讓鬼物變的更加暴虐。”
“怎么找到這個人?”元良直接問重點。
“不找人,找銅鏡,我們必須快一些,在此人發現厲鬼被鎮壓之前找到他。”
陳景陸說著,從懷里掏出幾瓶丹藥,挑挑揀揀,拿出一個黑色的瓷瓶。
“這叫念元丹,可以增強鬼物的魂念,去過不是太遠,便感應到銅鏡所在。”
小道士將倒在手上的念元丹碾碎,撒在獸皮之上,只見獸皮內的黑霧一陣翻騰,聚在一處靜止不動。
順著方向看去。
直指營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