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修正帶下的愛意
江何走后,季茨林依然愣在原地。
他就呆呆地站在那,仿佛空氣中還留存著江何的痕跡。
“也是,我好像也沒有什么理由能被你喜歡。”
季茨林苦笑一聲,嘆息著,發酸的鼻不停啜吸。
少年第一次試著喜歡上一個人,不那么浪漫,也不會甜言蜜語,僅有一顆赤誠之心,敞開心扉去感受她的世界,小心翼翼地將她捧在心尖,呵護有關于她的美好。
當他鼓起勇氣把愛意說出口,毫無保留的將心全部塞給對方,才發現,對方也許不一定需要。
他這份熱烈又沉重的愛。
是負擔。
甚至像地上隨意丟棄的煙頭那么廉價。
他一向無比驕傲地自信與優越,在她面前,被擊碎滿地。
真心喜歡的人,怎么甘愿做朋友。
可比起失去,退一萬步作為朋友,也行。
像一身傲骨,被最為重視的人踐踏在地上,唾棄粉碎。
他是那樣麻木死板的山谷,竟也會為某人嘩然一瞬。
……
季茨林折回教室,途中淡漠至極的臉上,時而有什么東西滑落,形成一道道扭曲的線條。
他沒有伸手擦拭,任由風吹。
與他擦肩而過的人,都會不可置信的瞥一眼,充滿了好奇。
好奇鼎鼎有名的理科學神,在走廊莫名落淚。
……
什么時候喜歡上江何的呢。
大概是很久以前,在食堂排隊等面的時候。
少女的臉縮在圍巾里,嘟起嘴巴吹額前的劉海。
一眼。
就足夠了。
-
午休完,又開始了下一輪的考試。
下午考的是數學,同樣是兩個小時時間。
數學這一門課對于江何來說,簡直是災難般的存在。被它折磨的要死不活,心理防線崩潰還依然對它微笑。
在社會它就相當于公司董事長的兒子,下凡體驗生活,打罵不得,時常被氣,還要當祖宗供著。
監考老師分發完試卷,這場博弈開始。
江何雙手合十對著試卷暗暗發誓:“真的,這次不掛,來年我一定好好做人!”
甚至不用來年,現在她就能好好做人……
這一套數學卷子不難,有好幾道大題江何都在習題冊上刷到過,雖然題目不一樣,但必要條件和解題的思路過程都差不多。
這讓江何感到無比開心,心中泛起喝彩的聲音:穩了!!
兩個小時后,鈴聲響起,江何自信交卷。
考完數學,她走路都變得威風凜凜。
像是把數學征服了,快感油然而生。
樊菲潛伏在她后背,趁她不注意一擁而上,雙手捂住她的眼睛,捏著嗓子問:“猜猜我是誰?”
江何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樊菲。”
隨后扯下她的手,一臉無語的看向她:“這把戲都玩多少年了,你幼稚園啊。”
樊菲笑嘻嘻地:“這不是促進感情的小游戲嘛~”
江何:“……你考的怎么樣?”
樊菲臉上的笑頓時凝固。
“別他媽問了,我這是隱藏實力,別看我平時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但考試我絕對不含糊好嗎!!”樊菲自我欺騙道,還有幾分莫名的自信,“何況,你見過斗地主一上來就他媽王炸的啊?!那不扯淡嘛!”
江何沒說什么話,默默地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能說出這種話的,江何活了這么多年,真沒見過幾個。
牛逼。
不愧是她。
十多年是一點也沒變…
未來的她,也是這樣一副心直口快的模樣。
“對了,你和季茨林什么情況?有戲?”樊菲瞇起眼,發現新大陸似的盯著她,“是不是好姐們,這種大事都不告訴我?”
江何愣了,想起剛發生不久的告白。
“沒有,能有什么情況。”江何直言。
樊菲扯了扯唇,看上去明顯不太相信:“趕緊說,姐妹之間還玩這一套有的沒的。”
“……”
無奈之下,江何只好全部說出:“季茨林跟我表白了,我拒絕了,就這么簡單的一事兒。”
“我操!!”
樊菲錯愕地張大了嘴巴,冒出一句臟話。
“季茨林那種男神級別的人,學霸不說,長的又賊他媽帥!多少女生爭著搶著要他,你他媽拒絕他了?!”樊菲急了,“你可真行啊!我的老姐們,看著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你也能下得了口??”
“不是我的菜。”江何掀了掀眼皮,平靜道,“不是很多人追嗎?那我就讓給別人,男人嘛,多的是。”
她驚訝的盯著她,詫異她什么時候變的這么勇,擱在以前,江何眼睛都不敢和別人對視,整日垂著腦袋。
更別說,能說出這種女王十足的霸氣發言。
太不像她了。
仿佛換了個人格。
樊菲眼睛都瞪大了:“你是本人嗎?被鬼上身了?”
江何默了會,開玩笑:“是的,本人已死,有事燒紙。”
樊菲沒接話,意有所想地上下打量著她。
的確是不太一樣了。
現在渾身上下散發著自信,有種清冷的氣質,對任何事都保持著警惕和距離。
什么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的?
樊菲努力回想,大概是在一個月以前?
她的印象里,江何高中三年從不化妝涂口紅,穿搭也很樸素。也記不清哪一天開始,她常穿裙子,上學也涂上口紅了。
最最重要的是。
她變得越來越努力學習了……
我操……
該不會真是假人吧?!
樊菲心里充滿著疑惑,有千萬個問題想問,但她不敢提這件事。
畢竟,誰提出來都會被認為是一個腦殘十級的神經病……
……
下午考完數學,學校提前放了學生回家。
時間還早,江何打算一路慢走回去。
她一人漫步在街上,看著車水馬龍飛馳,看著家鄉的街景,想一想,她好久沒有回過老家了。
在未來,畢業以后,為了過實習期拼命工作,春節那天,江何搶不到票,打了一輛出租車,開了一千多公里,趕在了年夜飯前。
過完初二,她又火急火燎地趕回去上班。
都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眼故鄉的天空。
在江何的記憶里,故鄉永遠是溫柔的,任何地方寄存的溫暖,都比不過故鄉里的破舊房屋。
像一個蒼老的盒子,里面裝著傲慢無禮的小孩,裝著一生之中最真摯地情感與快樂。
街上輕輕用方言叫喚賣牛肉面的小販,路邊掃著落葉的環衛老爺爺,有說有笑散步的行人,哪怕一花一草一木,都是內心里的溫良。
走的太急太快,都快忘卻了這座小小的城市。
江何走著,身后幾米的距離,有個身影尾隨。
前幾日聽樊菲說,有變態會專門在巷子里蹲點女學生,城里已經有好幾個學生遇害了。
她察覺到異樣,腳步越走越快,直接快跑起來。
到了院子大門,江何摸出鑰匙插進門鎖里,門“咔嚓”一聲被打開,她瞬間吐了一口氣。
少年躲在遠處的香樟樹下,高挺著身子,晚風吹散他的碎發,眸里深邃如墨,靜靜地注視著女孩。
他們仿佛呈一條線段,江何在線的開頭,季茨林在線的末端。
線的開頭不停下來,兩點無限接近,永遠也不會有交點。
……
“媽,我回來了。”江何在玄關換了鞋,脫下書包丟在沙發上。
“春夏,今天怎么這么早回家?”母親李麗在餐桌上擺著碗筷問。
“考試,一會晚上還得去考英語。”
江何去洗了把手,坐在餐桌前,接過母親盛滿的米飯。
“辛苦我寶了。”李麗往她碗里夾菜,“多吃點。”
“學生本職就是學習嘛,有啥辛苦的。”
簡單聊了幾句,吃完飯,江何洗了碗筷,快速回了房間復習。
她翻著書包,無意間瞥到床頭柜上那張皺皺巴巴的紙條。
江何不受控的拿起紙條,紙條上被修正帶抹掉的地方,在臺燈明亮的照射下,背后透出黑色的字:我喜歡你。
江何一時晃神,內里的情緒在澎湃。
藏在修正帶后面的不是錯別字,是不夠勇敢的愛意,
好像起風了,心被吹的雜亂,于是風成為了喜歡的模樣。

懂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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