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美好的事
期末考完試,大家都吐了一口氣,終于可以好好地放松身心了,除了江何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休學半年還能玩兩個月,想到這,江何就頭疼起來。
李姣前兩天約好江何,在考完試后小聚一番,算起來兩人自從生日之后,得有一個多月沒見面了。
江何隨便挑了一家火鍋店,先點了杯飲料等著李姣。
江何整理了下發髻,順便給李巾凡發了條消息:今天和同學出門吃飯,不去找你啦。
李巾凡幾乎秒回,連續彈了幾條消息。
李巾凡:不找我?
李巾凡:有狗了?不愛了?膩了?
李巾凡: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說。
江何看到一連串的轟炸,欲哭無淚,只好耐著性子哄道:行了,晚上找你。
李巾凡:OK,出門注意安全,到學校門口我去接你。
正對屏幕傻笑的江何,被剛趕來的李姣拍醒,她順勢熄了屏問道:“路上堵車?”
李姣沒打算接茬,帶著一絲審問她的意味:“和誰聊天呢?嘴都要眥到后槽牙了。”
“哪有那么嚴重,”江何否認,極力解釋,“你說的也太夸張了吧。”
李姣作勢唏噓,打趣道:“你處對象了啊?那我弟怎么辦?”
說到這,江何有些心虛,如果告訴她自己對象是李巾凡,場面一定很刺激。
“我可以處兩個。”江何開著玩笑,試圖岔開話題,“我還沒點菜,你看看吃什么。”
李姣拿起筆,動作麻利的在菜單上點菜,嘴里還沒停:“本來考完試可以回家了,系里還要讓大家待兩天再走,真煩人。”
江何稍抿一口酸梅湯,隨口問:“你不跟你弟一起回家嗎?”
“他那破學校放假時間比我們學校晚。”李姣說,“藕片吃不?”
江何點點頭:“吃,再點一份鴨血。”
說著,微信消息“叮叮叮”響個不停,江何解屏看了一眼又把手機放一邊。
“真是對象啊?”李姣兩眼緊鎖著她,嗅到八卦的氣息。
江何不為所動,一點也不遮掩:“對呢。”
“那怎么不回消息啊?”李姣說,“長得帥不?我們學校的?哪個系?”
江何好笑道,“你要讓我答哪一個?”
“你都有對象了,我這個母胎單身什么時候才能遇見真命天子?”
“別急,你的天子正和別人牽手呢。”江何給她倒了一杯大麥茶,把剛端來的菜品下進鍋里。
李姣:“唉…馬上大三了,只能下一屆小學弟撈一撈啰。”
聽著李姣碎碎念,江何有些心不在焉,她忽地想起李巾凡的家庭。
“姣,你父母離婚了嗎?”江何問,“你跟著你媽生活?”
李姣表情錯愕,問題來的突然卻也大方應她:“是啊,我跟我媽。”
“……”江何回想了幾秒,又問,“那你弟呢?”
李姣:“奶奶養。”
……
江何想起一些往事,記憶里李巾凡和她談起自己家庭情況的那天。
“父母在我三歲就離婚了,我是單親家庭。”李巾凡很平靜地說出這些話,聲線冷淡的過于自然。
江何自打記事以來,家庭就幸福美滿,聽到他的經歷,第一反應是震驚的。
“那,”江何側臉看他,小心翼翼地說,“你是跟你媽媽生活嗎?”
李巾凡搖搖頭,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像是在分散注意力,“誰也不跟。”
“……”江何一時間啞了口。
她瞧著李巾凡,仔仔細細的不放過任何一處肌膚。她實在沒想到,性格如此開朗活潑的男孩,家庭竟是破碎的。正是因為他的性格讓江何從未質疑過他的家庭。
“為什么?”江何問他。
李巾凡沒有正面回答,眼神幽幽地閃爍不定。
“沒有為什么。”他死盯著一處,嘴里不停的說,“他們對我有愛,但沒什么實際的行動。如果哪天他們去世,我可能都不會哭。”
“對了,和你說一件很諷刺的事情。”他說,“前段時間買手機才發覺,從小到大沒有一個手機是父母出錢給我買的,一直都是用我姐的舊手機。”
李巾凡說著說著就笑了,故作輕松的。
江何心里一乍,想安慰的話在嘴邊怎么也說不出來,她怔怔地望著他:“為什么?”
“他們覺得男生要早獨立。”他繼續說,“六年級那會,我媽說要給我買塊好手表,這么多年了,也沒見著。衣服也是,說等我長大了再給我買好點的,但這些年衣服都是我自己買的。”
江何伸手去拍他的后背,力氣輕飄飄地,想讓他好過一點。
“你從沒和我說過這些。”江何說,“都會好的。”
李巾凡嘴角輕扯了下,垂下眼睫,在自我的情緒里游離:“嗯。”
……
江何從回憶里走出來,低頭吃碗里的娃娃菜。
李姣喊了她好幾聲,“江何?發什么呆啊?”
“突然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江何用筷子一直戳著碗里的菜,心很虛。
李姣嘆了一口氣:“你媽身體怎么樣了?”
“還行,下學期轉去首都治療。”
“阿姨不是早期嗎?怎么要轉院?”李姣有點驚訝。
江何實話實說:“化療這么久,可能身體早就吃不消了,醫院治療水平不夠。”
“……別太難過,”李姣安慰她,怕她心里難受,“阿姨還很年輕,一定會好起來的!”
江何溫吞嗯了聲,沒再說話,專心吃飯。
吃完好一會,兩人準備起身,順便一起去逛了商場。
走到二樓扶梯,江何瞥見一旁的表鋪,鋪子看起來十分拘小,里面只站了一位店員。
她拉著李姣往那走,看了一圈手表,樣子大多相同,江何實在看不出來有什么特別。
店員看她犯難,問她:“女士,您是送給爸爸還是男朋友呢?”
江何:“送給好朋友。”
李姣歪著頭,忍不住逗趣:“你這人真時尚,處對象都不叫男朋友了,叫萍水相逢的好朋友,學到了。”
江何:“……”
江何尷尬的點頭,店員憋笑自薦了一款石英機械表,表盤主體為金色機芯,銜接著棕色的牛皮表帶,整體風格小眾又逼格,很適合年輕男士。
江何看了一眼價格,一千兩百塊,這對現在的她來說,堪比天文數字。
她手里握著表,極輕的拂了下。
李姣看著她糾結,開口說:“不夠我借你,我有錢。”
江何倒吸一口涼氣,咬了咬唇,決定買它。
“幫我包好看一點。”江何掏出現金,湊齊給店員。
……
逛完商場已經八點左右,李姣和江何在地鐵站分別。
江何坐在地鐵上,見時間還不急,拿出粉餅補了個妝。
她手里拎著禮物,激動忐忑,不敢想象李巾凡看到禮物的樣子。
地鐵四站就到了安置大學,出站后還要步行幾分鐘。安置大學位置比較偏僻,所幸學校大發慈悲在學校周圍的樹林邊都安置了路燈,減少了許多恐怖的氛圍。
江何加快腳步,只想早些走到校門口,畢竟一個人還是有些害怕。
恰巧李巾凡打來電話,江何把音量調到最大,接了電話,點開免提,希望他的聲音能震懾到寂靜的深夜。
“到哪了?”
他那清脆又磁性的嗓音,夾雜著一絲慵懶,讓江何很難不愛,甚至沉淪半晌。
李巾凡見她沒回應,又說:“怎么事?說話?”
大概過去幾秒,江何吱聲:“還有幾分鐘到門口。”
“行,我往你那邊走。”李巾凡邊走邊說,“想我沒?”
夜晚路邊除了暖光下的蚊蟲,湊不出第二個人,寂靜之中他的聲音極為清晰。
江何笑了笑,誠實道:“想。”
“想我還這么晚過來。”李巾凡念叨著,似乎還帶著點醋氣。
他剛準備抱怨,就發現了前方幾米距離的江何。
手機那頭的江何還在說話:“哎呀,你知道今天和誰吃飯嗎?”
李巾凡眼里盯著她,沒仔細聽,看著她一個人在路上對著手機傻笑。
李巾凡繼續往前走,嘴里回答著她的問題:“和誰?你同學?”
“對,你姐。”
“江何,”李巾凡走到離她一米的距離停住,對著手機說,“抬頭。”
“啊?”江何還沒反應過來,猛地抬頭,李巾凡站在自己面前,將自己手里的禮物提了過去。
“你走路怎么不出聲啊!”江何被嚇的哭笑不得。
“和我打電話很開心么?”李巾凡輕佻下眉,壞笑著將她擁入懷中,替她挽起耳邊碎發,“不看路就知道笑。”
江何立刻為自己開脫,撒著嬌:“這不是想你了嘛。”
……
倆人短暫親昵一會,手牽著手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學校操場。
安置大學的操場和籃球場銜接著,光是籃球場地就有八個,去操場需要穿過籃球場。
江何看了一眼時間,都快九點鐘了操場上還有這么多人,實在離譜。
“不是考完試了么?為什么還有這么多人?”江何看著這烏泱人群不解地問。
李巾凡:“出來放松,順便泡個妞。”
“……“她又問,“那為什么打籃球的人也這么多?”
“誰能拒絕籃球呢?”李巾凡也沒覺得煩,耐心回答她的問題,“籃球就是男人的命!”
“那你呢?今天怎么不打?”
李巾凡側頭看她,瞇了瞇眼:“我陪老婆。”
江何稍愣,慢半拍地抬頭望他的側臉,操場上燈光薄弱,他的側臉映著冷光,下頜清晰寡淡,覺得他有些陌生。
記憶里的他,從不會對自己說這些話,過份清醒的理智讓他們心照不宣。
走到操場跑道,江何注意到旁邊的宿舍樓,她的眼神死死抓住十一樓第三個陽臺,有種莫名的久違感。
以前李巾凡在操場打球,不論早晚,她總是在那個陽臺上,樂此不彼的觀望。
而如今,物是人非,她站在這個操場上,牽著他的手,走在他身邊。
“想什么呢?”李巾凡觀察到她和自己在一起時總愛發呆,一直沒開口提這個事。
還沒等她說話,李巾凡忽然喊她:“江何。”
江何眨巴著眼睛,視線與他齊平:“啊?”
“和我在一起是不是特無趣?”李巾凡抿著嘴巴,冷淡的氣息直逼她面前。
江何腦子還沒轉過來彎,一時半刻不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
“不是,不無趣。”她一秒也沒多想,十分誠意地說,“和你在一起每一秒都很開心。”
聽到她的回答,李巾凡才松了口氣,他心思敏感,容易多想。
李巾凡:“那為什么總發呆?”
江何解釋:“因為在你身邊很踏實,會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
“?”
李巾凡擰了下眉頭:“比如呢?”
“比如和你手牽著手,在月下散步。”她聲音軟糯糯地,像是真的愉悅。
李巾凡笑:“那確實。”
兩個人有一嘴沒一嘴的說著,湊巧碰見一群人圍著一個唱歌的男生鼓掌,江何也湊過去看熱鬧。
她站在人群外,稍微聽了一會,那男孩唱的是一首民謠,唱到高潮時,她共情地夸了句:“好聽。”
李巾凡嘖了聲,看起來不太樂意,挑眉道:“他唱的好聽?”
江何點點頭。
對于這種街頭賣唱的藝術,李巾凡沒什么感覺,只是多少有點裝逼,江何這話一說出來,瞬間激起了他的勝負欲。
今天這個逼,他裝定了!
李巾凡把手提袋塞到江何手里,捧起她的臉龐來回揉,直至五官扭曲,他憋笑道:“想聽什么歌?”
江何小臉紅撲撲的,順著他的話:“說唱可以嗎?”
“?”李巾凡蹙眉,“不會。”
“那英文歌呢?”
“……”默了幾秒,李巾凡實話實說,“我看著像會英語的人?”
江何想了想,默認了他的話,無奈退步:“那半島鐵盒?”
“行。”
“……”
說完他只身走進人群里,小哥把麥克風交到他手中,站在一旁用吉他替他伴奏。
幾秒后,低沉的嗓音撲面而來,他刻意學著周杰倫的咬字,七八分模樣倒有著漫不經心的味道。
“鐵盒的序變成了日記
變成了空氣演化成回憶
印象中的愛情好像頂不住那時間
所以你棄權”
李巾凡用力唱著,每個音符在他嘴中輾轉起伏。他眨了眨眼睛,朝著江何的方向看去,鎖定到她的位置后,眼里笑意盈盈。
江何凝望著他,她覺得很狗血,仿佛置身在演唱會現場,愛豆在臺上閃光還不忘記給自己拋一個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