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酒店。

　　江何醒來時，已經是中午十一點鐘。

　　昨晚放肆喝酒，這會頭疼的快炸了，一睜眼，嘴巴出奇的干澀。

　　江何準備爬起來去倒水，余光掃到側柜上擺著一杯水，旁邊還有兩盒藥。她渴的不行，管它三七二十一，將一杯水喝完，涼的她直打顫。

　　喝完她拿起那兩盒藥看，包裝盒上分別用圓珠筆寫著：醒來頭疼吃一粒，這個胃疼一次兩片。

　　江何努力回憶了會昨天晚上，貌似去酒吧抒心，后來喝多醉的不省人事，季茨林送她來酒店，還被代駕嫌棄話多一頓罵。

　　……

　　回酒店車上。

　　江何酒品不是一般的差，但這次醉酒少有的安靜，就是話多了點。

　　她躺在后座，一雙醉眸微瞇著，笑吟吟地盯著季茨林。

　　季茨林看著手機屏幕，沒打算理她這個酒鬼的意思。

　　“你怎么戴眼鏡了？”她忍不住問。

　　季茨林眼皮未抬，指腹劃動著屏幕：“才發現？”

　　“你戴眼鏡還挺斯文敗類的。”

　　季茨林笑：“夸我還是罵我？”

　　這會她不吱聲了，安靜了沒一會又問：“你明天不上班嗎？”

　　“上。”

　　“那你這么晚了還不睡。”

　　季茨林熄屏，捻了捻眉心瞥她，也開始扯淡。

　　“因為睡不著。”

　　“為什么睡不著？”

　　“因為睡不著所以睡不著。”

　　“那我給你唱首歌吧，哄你睡。”說完江何就開口唱，唱的是大耳朵圖圖里的片尾曲。

　　“我是圖圖小淘氣，面對世界很好奇，我有問題數不清，咕嘰咕嘰冒不停，為什么小孩要聽話，為什么爸爸愛媽媽……”江何唱到這忽地停頓，開始沉思。

　　“怎么不唱了。”季茨林問。

　　代駕師傅耳朵受不了，忍不住說：“姑娘啊，你說你長得挺精致，要顏值有顏值，要嗓子有顏值，遭這個罪干嘛。”

　　季茨林笑：“勞煩您忍一忍，她一會就睡了。”

　　江何跟聽不見似的。

　　“為什么看見冰激凌口水就流不停？”她又問。

　　“因為吃了會開心。”

　　“那為什么人會餓？”

　　“……”

　　“為什么天空這么黑？”

　　“因為現在是夜晚。”

　　“為什么地球叫地球？”

　　“……”

　　見他不回答，江何噤了聲。

　　還沒靜默兩分鐘，一陣風從前窗刮進來。

　　“風從哪里來？又回哪去？”

　　“……”

　　“它們也有家嗎？”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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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何揉了揉太陽穴，尷尬的想給自己來一拳。

　　這張老臉算是丟盡了。

　　江何起床洗了個澡，把昨天一身的疲憊通通洗掉，輕松不少。吃完藥胃里舒服了些，整理好衣服，打車去了醫院。

　　李麗去世，遺體器官捐給了醫院，醫院過兩天火化完尸體，就將骨灰給家屬，江鴻辦理完出院手續還要再等幾天。

　　腫瘤科室長廊，江何和父親談話：“昨晚在酒店睡的，忘了和你說。”

　　江鴻沒驚訝：“我知道，季醫生說了。”

　　他沒驚訝，江何倒是驚掉下巴：“爸你和季茨林很熟？”

　　電話都存了？？

　　江鴻覺得她大驚小怪，實話道：“季醫生跟著陳主任給你媽治病的，人家沒少照顧我們，說跟你是高中同學，你沒事請他吃頓飯，好好謝謝人家。”

　　江何：“……牛逼。”

　　“現在這里沒事，你下午回學校去吧。”江鴻說，“你輔導員打電話給我，要處分你，曠課私自離校。”

　　江何臉色垮下來，不滿地撅起嘴：“屁大點事也要說。”

　　“趕緊回去，免得你老師處分你。”

　　“知道，等你和媽回家了，我請假回去。”

　　季茨林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長廊，在和護士說話。

　　江鴻熱情滿滿地和他打招呼：“季醫生，吃了沒？”

　　季茨林偏頭看向這邊，嘴角含笑走過來：“叔叔吃了么？今天精神看起來不錯。”

　　江何再次驚掉下巴……

　　昨天那個戴著眼鏡斯文敗類模樣，態度冰冷的像南極冰川，還處處和她抬扛的小心眼，今天就變了副模樣？！

　　這是江何見過他說話字數最多的一次。

　　好家伙，還有兩幅面孔呢。

　　“精神是比以前好點，這都十二點了還不吃飯啊，別把身體累壞了。”江鴻客套起來。

　　季茨林還是笑：“叔叔放心，我身體結實。”

　　江何白了一眼，在旁邊打量他。

　　他今天沒戴眼鏡，瞧著清秀斯文，配上他這一身白大褂，有種風度翩翩的儒雅。

　　比不戴眼鏡看起來好相處。

　　“你別裝了，”江何湊到他耳邊，偷偷道，“好虛偽。”

　　季茨林笑的更假了，那張嘴恨不得扯天上去。

　　“一起吃個飯？”他笑著說。

　　江鴻正愁著不知道怎么謝他，他這一提，催著江何同意：“春夏，找個飯店，好好招待季醫生，爸給你報銷！”

　　說完就走了，留下一臉懵逼的江何。

　　江何“唉”了聲：“我下午要回華中，沒時間請你吃飯。”

　　沒了江鴻的存在，季茨林臉色又變了回去，清冷冷的。

　　“叔叔剛說的話，你也不聽？”季茨林雙手抄兜，“走吧，醫院食堂。”

　　江何覺得這人，翻臉真快。

　　“你下班了？”江何誠心要氣他，“您日、理、萬、機，我哪敢耽誤你。”

　　季茨林被她的樣子氣笑了，“我也是人，要吃飯的。”

　　有個小護士推著小車路過，停下來吃了會瓜。

　　可能覺得季醫生平時做事專心致志，為人也儒雅，還沒對誰有過涎皮涎臉。

　　其他科室有兩個新來的小姑娘和他說話也不怎么理睬，難得看他這樣與女生聊天。

　　小護士開他玩笑：“季醫生有女朋友了呀？口腔科那兩個小姑娘不得哭死啊？”

　　季茨林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笑。

　　江何被她說的十分窘迫，趕緊解釋：“護士姐姐，我們是朋友。”

　　“行啦，先是朋友后變女朋友，”小護士推著車走，笑著說，“我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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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一路尷尬到醫院食堂，自從被小護士調侃后，江何總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怪怪的，但她也沒明說。

　　江何硬扯話題：“你們醫院食堂，怪氣派，大的很。”

　　首都醫院是BJ城數一數二地好醫院，名醫輩出，光是一個院區就有兩個大學那么大，食堂就有一整棟，八大菜系應有盡有。

　　江何要了一份清炒上海青和紅燒雞脯肉，季茨林要了份鴨血粉絲湯，多香菜。

　　江何看著他的鴨血粉絲湯，香菜泡在滾燙的鴨湯里，香味激的亂飄。

　　想嘗但又不太好意思。

　　季茨林察覺她那饑腸轆轆的目光，掃了她一眼。

　　隨后把碗推至她面前，幽幽道：“把口水擦擦。”

　　江何臉皮瞬間變厚，不顧形象地吸溜粉絲。

　　吃了兩口還給他，不要臉的說：“香菜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發明！”

　　季茨林自然地接過碗，慢慢吃起來。

　　“這頓飯不算，下次再請。”他一邊吃著粉絲，一邊想起高三那年夏天，在奶茶店里復習，喝錯她的奶茶。

　　“……”

　　反正下午就離開，下次見面都不知道猴年馬月，江何答應的很干脆，口氣比磐石還硬：“行。”

　　“下午幾點的飛機？”季茨林問。

　　“兩點半，吃完我就走了。”江何催他，“所以你吃快點。”

　　季茨林氣笑了，給她科普常識：“吃太快會得食道癌。”

　　“……”

　　江何暗想，金貴不死你！

　　但突然想到昨天折騰他一晚，沒睡幾個小時還要來上班，江何心里怪過意不去。

　　“昨天晚上…謝了。”

　　季茨林：“真心的？”

　　江何嗯了聲：“真心。”

　　季茨林還在吃，語氣不冷不熱地：“那就給我打錢。”

　　“……？”

　　去你丫的！！

　　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