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過后，這個冬天幾乎每天都有雪，地面的還沒融化完就又接著下，有時候紛紛揚揚，有時候星星點點。

　　期末考試的最后一天下午又下起了大雪。監考老師們抱著試卷密封袋穿行在老教學樓和新教學樓之間，行色匆匆。

　　下午最后一門考試是理綜，監考潘珊珊的是她們班的物理老師。老師走進教室的那一刻仿佛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爺爺，他本來就天生自來卷，加上落滿的雪花，整個人變得和藹可親。

　　老師撣了撣身上和頭上的雪，那雪花落在相對溫暖的教室地面上瞬間融成了水，雪水慢慢滲進地磚縫里，悄然消失在學生們的腳底。

　　最后一門考試考完就意味著要放寒假了，同學們都沒有了考前的緊張，只期盼著趕緊考完能早日投入寒假的懷抱。

　　“瑞雪兆豐年吶，我想明年大家的學習一定會更上層樓的，好好考，爭取回家過個好年。”

　　“老師，瑞雪兆豐年說的是莊稼會有個好收成。”

　　“喲，你還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啊，你以為我是教物理的語文可能不好是吧，我看看你語文能考多少分。”

　　“我語文肯定比劉維高。”

　　“你怎么不跟劉維比比物理呢，他就語文偏科，你是全科都偏。”

　　物理老師和班上一個調皮學生大戰了幾個回合，逗得大家笑個不停。

　　“好了，大家把資料都收起來，別看了，不在乎那一會兒。”

　　物理老師開始發試卷，一張一張試卷往后排傳遞著，就像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離放寒假只剩一科考試的時間了，接下來會有近一個月的時間見不得姜謀，或許也聽不到他的消息，潘珊珊接過試卷，繼續往后傳剩下的卷子，臉上沒有一絲因為放假而激動的表情，自然心里也是。

　　窗外的雪靜悄悄地下，卷子上的筆唰唰地劃動，至少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同學們都在奮筆疾書，剩下的時間，學霸提前交卷，普通學生還在抓耳撓腮。為了等劉伊和包子姐，潘珊珊和羅清純提前半個小時做完了試卷卻等到了考試結束。

　　不管剛剛考得有多差，下了課對于劉伊來說就是天堂，她拉著潘珊珊她們沖進了雪地。理綜考了兩個半小時，大雪也差不多下了兩個半小時，像商量好似的，考完試雪也停了，整個校園再次披上白紗，到處都是半指厚的積雪。不像初雪那么驚艷，大部分人對這次的雪漠不關心，更多的人是在對剛剛考試的答案。

　　她們找到了一塊沒有被人踩過的雪地，各自在雪地上畫著自己心里的話，潘珊珊刨了一抔雪捏了起來。

　　“姜謀，I like you！”劉伊在心形畫里寫了這句話，她永遠都是這么直白而毫無詩意。

　　羅清純在畫的籃球下寫了一句“高考加油”，又似乎怕劉伊看出來，把一個籃球變成了四個籃球，再給四個籃球各加一根棍子，順其自然地好像變成了四顆棒棒糖，在旁邊她又單獨畫了一顆不帶棍子的棒棒糖，毫無疑問這個長得像籃球的棒棒糖是姜謀的。

　　“純，我們高考還有一年多呢。”劉伊說。

　　“是啊，可是最終都是要高考的啊。”羅清純說。

　　包子姐最樸實，寫了“珊珊、六一、純、包子，加油！”旁邊配了一只滿是肌肉的手臂，做著加油的姿勢。劉伊又在包子姐的手臂旁寫了句“加油”，旁邊還有無數個愛心。

　　潘珊珊把一大一小的雪球摞起來，像是做雪人，包子姐讓她也寫一句話，她思考了一下，寫了一句“愿世俗永遠也帶不走我們的純真，加油，高考加油。”劉伊又湊過來畫上她鐘愛的愛心。

　　齊心協力完成了潘珊珊的小雪人，給雪人安上鼻子眼睛嘴巴手臂后，她們一起拍了一張合照，因為她的手機前置攝像頭壞了，用后置相機拍了好幾次才拍全了4個人。

　　回宿舍的途中，潘珊珊說她要去老教學樓看看表妹，問問她明天怎么回家，在老教學樓旁和大家分開了。

　　老教學樓的教室還亮著燈，從外表看不出來其實教室里早就空無一人了。高一的學生比高二高三都要積極，能接回家的都接回家了，回不了家的也早就沖回宿舍收拾行李了。

　　潘珊珊上到三樓，往那個熟悉的位置走去，今天球場上沒有打籃球的人，她看著劉伊她們打打鬧鬧走進了宿舍樓。她時常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總是不由自主的去做一些和姜謀有關的事，即使并不會讓他知道。

　　對面宿舍逐漸亮了昏黃的燈光，提醒著她在這里站了太久。男生宿舍樓梯間的燈一層一層亮起來，又一層一層熄滅，她又想起了第一個偷偷跟著姜謀到男生宿舍樓下的那個晚上。那天她一個人出來送語文作業本，在辦公室碰到了批改試卷的姜謀和吳楊兩個人，送完作業她偷偷地等在了辦公室外面，鬼使神差地跟著他到了宿舍樓，目送他走進宿舍大門后她才不舍地離開，最后回到教室的時候還撒謊說去了趟廁所。

　　她從包里拿出紅色記號筆，在她經常站的位置的走廊圍墻上畫了一個笑臉。她離開的時候，又開始飄起了小雪，飄進走廊的雪花不經意地落在笑臉上，笑臉的輪廓慢慢暈開，笑得更加燦爛，她總是不善表達，或許這個笑臉是她對姜謀的祝福，希望他開心，希望他高考加油，但是她只表達出了十分之一的祝福，另外十分之九的心意，是雪花幫她暈開的。

　　回宿舍之前，她本想去剛剛堆的雪人那里看一眼，但是朦朧中她看到那里站了2個人，看不出是男是女，兩人靠的很近，她猜測是一對情侶在做寒假前的道別。于是她轉身往宿舍走去，心里空空蕩蕩。

　　走了幾步，兩個熟悉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是劉伊和羅清純。在她們靠近之前，潘珊珊的臉上已經準備好了笑容。劉伊說她本來想在放假前再去看看姜謀的，高三會推遲十天放寒假，可是教室里卻沒有看到他。羅清純說她是被劉伊拉上的，本來不想去，可包子姐在上廁所。潘珊珊和羅清純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劉伊又犯矯情了，帶著哭腔埋怨老天爺為什么不能讓她在走之前看姜謀一眼，還出其不意的喊了出來。

　　“姜謀，你在哪里？”

　　羅清純和潘珊珊嚇了一跳，紛紛阻止她不要大喊大叫，劉伊說反正天黑看不清誰是誰，教學樓也沒什么人，這時候不喊什么時候喊？

　　“我在這里，你來啊！”不遠處傳來一句回應，順著聲音看過去像從是她們堆雪人的地方傳來的，但很明顯不是姜謀的聲音。她們三個人驚弓之鳥一般跑開了，帶著害羞的嬉笑。三個女孩在黑夜的雪地中奔跑著，各自享受著剛剛那驚心動魄的一刻。

　　“你干嘛？”

　　站在雪人旁邊的姜謀責問吳楊，昏暗的光線下看不出姜謀有著什么樣的神情。

　　“你的粉絲可真多啊，你看這兒寫著喜歡你，那兒還有人問你在哪里，真是羨慕啊。”

　　“走吧，回教室吧。”

　　姜謀轉身走開，吳楊蹲下去捧起小雪人跟了過去。

　　“等等我，地上寫了珊珊，是潘珊珊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