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假肢，在黎郡是很暢銷的。

　　因為黎郡木材非常便宜，做木質假肢成本非常低，而又因為黎郡的男丁大多都會被抓去炭林做伐木工運木工，運木免不了被車碾，伐木工更危險，互相一失手砍掉對方什么部位都很常見。缺胳膊少腿，可不就得買個假的頂上。

　　“這不，今天又訂了這么多去炭林，我這鋪子裝不下，庫里正往炭林拉呢。”老板也是個實心眼，掏出訂單本嘚瑟。

　　暮長嵐對這本子不太感興趣，“怎么偏偏今天定這么多？”

　　“害，炭林亂了呀，前兩天工人造反啦！”老板說到這，湊近了壓低聲音，“可別出去說是我說的，造反這種事，不能亂說去，咱是看先生闊綽，必不是那些鬧著造反的刁民，才跟先生多說兩嘴。您二位最近可別往炭林去，那邊，尸山血海啦！”

　　跟假肢店老板聊完，暮長嵐本要走，玄卿又從他袖子里掏出張銀票。

　　拍給老板。

　　老板：“啊，這位小先生是要定什么？”

　　“不定什么。”玄卿看看外面無家可歸的流民，“我們初來乍到不懂黎郡規矩，但我們家里有位信功德福報的老人，說讓我們兄弟出門在外見到可憐人就幫上一把，算給老人積功德的。”

　　“明白明白！”老板收了銀票，“這黎郡啊，剛來的人就到處散銀子勢必引起官兵懷疑，這樣，咱和周圍幾間鋪子一起，這兩天就設個暖棚，施粥給這些可憐人取個暖，吃口熱乎飯。”

　　這個小鎮子沒什么別的可逛了。

　　暮長嵐跟玄卿騎馬回醫館路上，他時不時望向玄卿。

　　玄卿注意著路邊的流民，神情嚴肅，有些哀傷。

　　“阿卿，人各有命。”暮長嵐道。

　　玄卿搖搖頭，“百姓可以互相寬慰人各有命，但你是國師，這話不該你說。”

　　“……”暮長嵐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有人這樣訓他了。

　　但在路上說話總是不便，回醫館屋中，把厚厚的披風卸了，雜役端來熱水給他們用。

　　暮長嵐去洗了個軟巾，交到玄卿手上。

　　玄卿把臉和手擦干凈，呼出口氣，掏出瓜子爬到桌上嗑著，又畫小畫去了。

　　暮長嵐安靜的坐在她身邊看著。

　　畫中，畫了瑟縮依偎的流民，一個沒有胳膊，一個沒有腿，還有一個，胳膊腿各少一邊。

　　而旁邊就是假肢店，店老板正拿著假胳膊假腿在外面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咱們店里的假肢裝上之后，又能上炭林砍木頭去啦！

　　【暮長嵐厭惡值-5，當前厭惡值45。】

　　玄卿心中毫無波瀾，問：“我們什么時候去炭林？”

　　“去散銀子開暖棚施粥啊？”暮長嵐想開個玩笑的。

　　玄卿瞪他一眼，“別拿人命關天的大事開玩笑。”

　　暮長嵐：……怎么她今天這么嚴肅？

　　“你的地圖拿出來我看看。”玄卿推開小畫。

　　暮長嵐的地形圖攤到桌上，玄卿找到所在小鎮，再看看炭林方位和距離。

　　快馬加鞭，大半天可以到，如果只是去查看情況，一天之內應該能打個來回。

　　“我去弄點燒餅什么的在路上當干糧，你安排好你的暗衛，今夜我們天一黑就走，白天怕是不太方便。”玄卿站了起來。

　　暮長嵐跟著站起身，“怎么好像是你帶我來黎郡的？你不問問我的打算嗎？”

　　“你什么打算？”玄卿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