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后來，試金者協會因為太過激進，慢慢把自己的成員消耗了個七七八八。

　　現在只剩下一些中二病極其嚴重的患者，還留在這個組織中。

　　其余的要么進了太平間，要么進了精神病院的單人間，要么進了研究所，要么進了電子廠。

　　“真是青春啊。”原野感慨了一聲。

　　而第二件事則是五年前在M國引發轟動的“口紅殺手案”。

　　這位口紅殺手被側寫為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女性，外貌姣好，善于引誘，創下了在半年內連續獵殺56位年輕男子的殺人記錄，至今在逃。

　　根據研究所的調查，這位口紅殺手很有可能就是進化會的一位成員。

　　宋書下意識想要推眼鏡，但是他的手指推了一個空，只能順手按了一下鼻梁：

　　“這就是另外一個，我想要提醒你的點：進化會人工制造出的那些進化者，都或多或少有著各種心理問題。”

　　原野好奇的追問：“心理問題？為什么？因為精神病人更容易產生異能？”

　　“因為人工制造進化者的過程非常、極其的殘忍。”宋書輕聲說，仿佛此時此刻，他正在遭受著某種極度的痛苦一般：

　　“首先，他們會在志愿者身上接種變異因子，這種變異因子在被啟動后，能夠引起人體所能感知的，最極致的疼痛。”

　　“然后他們會將接種者扔進各種各樣的絕境之中，包括電擊、活埋、火堆、深海等等。”

　　“能夠從這兩種極致的痛苦之中幸存下來的人，就是進化者。當然，還有一個前提，就是這些幸存的進化者不能瘋魔到完全不可控。”

　　原野的嘴巴越聽越大，就連黑影都聽著聽著從茶幾上掉了下來。

　　宋書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他平靜說道：“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饋贈的背后，只有苦難。”

　　成為進化者，要受盡折磨；成為臨界者，成長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條。

　　原野想到宇宙中漂浮的種種不可名狀、覬覦著地球的超界生物，想到那些還不知道這個世界在走向毀滅的普通人。

　　他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層晦暗的色彩，擺在人類面前的，似乎只有死路一條。

　　宋書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他望著原野問道：“感到很絕望嗎？”

　　原野沒法給出否定的答案，但同時，他也不是一個愿意認輸的人，他沉默片刻，說道：

　　“每個人都有絕望的時候，但如果讓我們站在未來的視角上看，每次轉機也都在絕望之后。”

　　宋書笑了笑，帶著欽佩的說：“你很樂觀，這種心態很好。”

　　他這句話正好撬開了原野心頭的不滿，他陰陽怪氣的說：“不然呢？反正我生命都進入倒計時了，我不樂觀點還能怎么辦？”

　　宋書臉上的表情漸漸沉下去。

　　“研究所為什么要隱瞞，我能理解，但是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幫他們遮掩這一切。”

　　宋書的臉上微微一動，他閉了閉眼睛：“我還以為你不打算繼續問這個問題了。”

　　他的視線飄向屋脊的某一處：“我認為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原野將腿從沙發上放了下來：“當然有！那就是告知我們真相！”

　　“真相有什么用？人要活著才能談論這些。如果臨界者得知真相，還會有多少人愿意加入小隊？又會有多少普通人因為人手短缺而死？”

　　“你以為死亡是最可怕的嗎？”原野認真地看著宋書搖搖頭說：

　　“今天也許研究所只是打著保護普通人的旗號讓臨界者去送死，那誰知道他們明天會不會為了“更高的利益”而讓普通人白白死去呢？”

　　“到底誰的生命更寶貴，難道是區區一個研究所就可以衡量的嗎？”

　　宋書聽完原野的想法后，仍舊堅持自己的看法：

　　“你說的那些可能發生也可能不會發生，但如果沒有數量充足的臨界者，人類社會的崩潰可能就在今天！至于其他的完全可以等到以后——”

　　“等到什么時候？一個人作為人的最基本的權利，活著的權利都被剝奪了，難道這就是你想要守護的秩序嗎？”

　　“你認為這種看似公平的選擇能一直維持下去嗎？讓無辜的人受蒙蔽去送死，這是謀殺！”

　　宋書張了張嘴，沉默著倒在沙發靠背上。

　　他總是強行維持的堅硬和挺拔融雪般消失，他的神色變得迷茫，如同一個大霧散去才發現自己迷失在森林中的人。

　　原野看著瞬間變得頹唐的宋書，察覺到這是一個撬開他嘴巴的好時機。

　　他沉默片刻，給宋書一些喘息的時間后，又問道：

　　“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在高宇晉升后，我曾打電話給他，他聽起來很正常，這是怎么回事？”

　　宋書的聲音變得有氣無力，仿佛幽魂：“接電話的不是他，是日出。”

　　果然如此！

　　雖然早有猜測，但原野還是因為宋書的這個答案而暗自心驚。

　　那么……當時那個露出破綻的“蘇梅”也很有可能是日出……

　　原野再次問道：“你真的沒聽說過蘇梅這個人？”

　　“沒有。”

　　也許蘇梅進入的不是外勤一隊，原野想起，新區研究所總共有五只外勤小隊，也許她去的是另外一只。

　　糾結再三，原野問出了他最想知道，又最不想知道的問題：“那些晉升后的人會被送到哪里？”

　　宋書解開自己領口的紐扣，沉默了片刻問道：“蘇梅是你的朋友？”

　　“……嗯。”

　　“那么你會后悔知道這個答案的，”宋書從身體深處嘆出一口氣：“他們會被送往G層做為研究樣本。”

　　G層？

　　原野愣住了。

　　外勤小隊日常起居的地點就在F層……每次當他們睡覺、吃飯、練習的時候，那些曾經的隊友就在G層遭受各種實驗……

　　也許這就是為什么外勤小隊要住在F層，萬一有哪位變異后的臨界者突破了看守，也會有不知情的外勤小隊成員將其“清理”。

　　思及此處，原野不寒而栗，研究所將臨界者算計到了這個地步，簡直算得上是一石二鳥，一魚兩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