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腳下么......”
黎塞留輕聲重復著何塞的最后一句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
他抬起頭看向何塞,年輕的神官站在小教堂的窗邊,金色的陽光從窗口灑下,籠罩在他的身上,像是披上一層淡淡的金輝。
“這條路注定艱難崎嶇,但我仍然愿意祝福你、支持你。”老人看著何塞,開口說道,“畢竟這世上,像你這樣天真的‘好人’,可真的不怎么多。”
“這世上不缺好人,只是好人難出頭,您見不到他們罷了?!焙稳麚u搖頭,沖著黎塞留微微躬身,“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
在離開之前,何塞忽然轉過來,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道:“那個......如果您有興趣,我想請您出任國教的至圣宗座,不知道可以嗎?”
老人一愣,看向何塞的眼神隨即變得有些奇怪了起來。
至圣宗座,這是加萊教會之中一個相當特殊的職位——與常年活躍王國政教兩界上層的王室大主教不同,至圣宗座這個職位往往隱藏于幕后,平時不顯聲色,卻掌握著王家國教包括圣教軍在內的所有力量的指揮權。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也許“影子大主教”是最合適它的名字。
只不過在加萊以往的年月中,王室大主教一直都是由瓦爾廷根派來的使者擔任。一山不容二虎這個道理在雙方均勢的情況下相當適用,來自瓦爾廷根的“神之使者”當然不會允許自己的身后有一個跗骨之蛆一樣的掣肘,所以至圣宗座這個職位百來年間都一直空置,哪怕是現(xiàn)在,王室那邊對此也無人問津。
所以當何塞提起這個職位,并且邀請黎塞留去擔任的時候,老人顯然是相當驚訝。
“原來是在這等著我呢。”他看了何塞一眼,挑起眉毛,“讓我去擔任至圣宗座,你就不擔心我把你的所有權力全都架空?要知道以我們之間實力的差距,如果我想的話,看你一眼就足夠你死上一百次了?!?p> “您要是在乎權力,那王室大主教這位子我連爭都沒資格爭?!焙稳柤?,相當有自知之明,“更何況這次事件之后,王室一定會將原本屬于國教的權力削減掉一堆,到時候剩下的那點殘渣剩飯,恐怕也入不了您的法眼不是?”
“那你還來找我?讓我給你當苦力不成?”
“哎這怎么能叫苦力呢?”何塞看著斜著眼瞪著自己的老主教,語氣無比誠懇,“您想,卡倫大主教這一叛變,王國宗教方面的力量幾乎全滅,原本和王室方面維持的平衡被徹底打破。如果在我上任之后,整個國教之中沒有一個拿得出手同時還資歷夠老的強者,那么國教未來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
“雖然我并不喜歡也不擅長掌握權力,但與其被人拿在手里揉圓搓扁,不如掌握幾分對話的權力。至少這樣,未來我們也能活的舒服一些不是?”
黎塞留看著何塞。
何塞的話語聽上去雖然有些功利,但也并不是胡說八道。身為加萊本地人,又在神圣之國瓦爾廷根修行十年,黎塞留對于世俗王權和神圣教廷之間的矛盾自然是全部看在眼里——他很清楚王權對于壓制教權、削弱教會的決心究竟有多么強烈。
正如何塞所說的那樣,如果國教在這次叛變后的衰弱期將手中所有的權力全部拱手相讓,那么在未來,圣光在這片土地上,又還能有幾分話語權?
只是......
“我很好奇,這些想法在你心里藏了多久?”老人瞇起眼睛,看著何塞平靜地問道,“我查過你的履歷,在短短十幾天之前,你還尚且只是一個低階教士,一個低階教士,真的能想到這么多的東西嗎?”
“知識都在書里,只要愿意鉆研琢磨,低階教士能得到的信息不見得比主教少。”
“至于我的這些想法嘛......”何塞賣了個小小的關子,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不瞞您說,我還真是剛剛想到的。畢竟就在三天之前,我還不知道原來國教之中,還有至圣宗座這么個神秘的職位呢?!?p> “你還真是......”何塞的“坦誠”讓黎塞留有些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不過事已至此他倒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無論如何自己也是一名神官,就算和教廷有所矛盾,卻也不能看著圣光在故鄉(xiāng)的土地上蒙塵。
“好吧,我答應你了?!崩先它c頭,“當你成為王室大主教后,只要發(fā)出邀請,我就會接受它,出任至圣宗座的職位。在你成長起來之前,守護國教的任務就交給我吧?!?p> 何塞沒有多說什么,低下頭向老人致謝。
他絲毫不在乎自己的權力會被面前的老人架空——一個低階神官手里擁有掌控一國教會的權力無疑是找死,與其這樣,到還不如找個九級的高階強者給自己當大腿,反正樹大招風,有黎塞留在前面擋著,自己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總是能好過一些。
而等到自己真正擁有掌控這些權力的力量和經(jīng)驗時,他相信,以這位老人高潔的品性、淡漠的性格,一定不會成為自己的阻礙才對。
畢竟一個拒絕過世上最強大勢力的邀約,甘愿在一座學院中隱居五十年的老人,又怎么會貪戀區(qū)區(qū)王國教會那并不完整的權力呢?
至于其它的事情嘛......
“還有什么要求一塊說出來吧,省的你小子這幾天再來找我!”
老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清何塞這家伙的本質——說他蹬鼻子上臉倒是不至于,但在不影響感情的情況下,他絕對要把所有能占到的便宜全都貪到手才甘心。既然現(xiàn)在何塞還站在門口沒走,說明他心里絕對還打著什么別的算盤。
“剩下的就是小事了。”何塞嘿嘿一笑,“我從貝寧來的時候是帶著妹妹一起來的,她今年才十四歲,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讓她進入王家學院進修,不知道您有辦法,幫忙安排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