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看到的是假的。

　　但砍下去的感覺卻是真的。

　　江厄真的有一種自己砍中了人的感覺。

　　就那么一下，很短暫，那個人變成了碎片。

　　他已經忘了自己砍碎了幾個人了。

　　唯一記得的就是看見、揮刀，碎片。

　　究竟是這條街道在針對他的左輪手槍，還是他自己運氣不好？

　　無人可以回答他。

　　連續上百次的揮砍，手臂上的肌肉已經酸軟了。

　　他隨意的找了面墻靠著，靜靜等待下一個出現在他面前的“人”。

　　“你還揮得動刀嗎？”

　　“看你的樣子挺累的。”

　　聽到聲音，江厄便準備繼續揮刀。

　　可當他轉身時，面前的只有一面墻。

　　“既然這么累，為什么不把刀放下來呢？”

　　江厄不語，回應那個聲音的只有下一次揮出去的菜刀。

　　【這樣下去不行。】

　　【時間拖得越久對我來說就越不利。】

　　【那個聲音是從我心底出現的，從最開始的那一刻便有了。】

　　【只不過一開始那聲音很小，稍微不注意就會把它忽略掉，我就沒有多在意。】

　　“為什么不把刀放下來……”

　　“為什么不把刀放下來……”

　　“難道你還想反抗下去嗎？”

　　自心底出現的聲音越來越多，好似有很多人在共同的吶喊。

　　它們在質問自己，它們在蠱惑自己……

　　它們……

　　江厄捂著頭的手忍不住抓了一把頭發，強烈的疼痛讓他清醒了那么幾秒。

　　最開始的頭疼是不是就因為這個聲音呢？

　　他已經不想去想了。

　　腦袋像是被人安了一個炸彈。

　　在這一刻，炸彈爆炸了。

　　而被安裝了炸彈的他此刻就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般。

　　能清楚感受到身體，卻什么都做不了。

　　“留在這吧……”

　　“留在這吧……”

　　猶如海嘯般的聲音逐漸衰弱，直至如蚊蟲叮咬般的呢喃細語聲。

　　江厄睜開眼睛，看著周圍寂靜的街道有些恍惚。

　　腳下突然一軟，他的身體直勾勾的摔倒在地上。

　　膝蓋上的疼痛讓他的身體恢復了一點力氣。

　　他伸出手，放在墻上撐著自己站起來。

　　緊接著，他便靠在墻上，大口的喘著氣。

　　菜刀還在他的手上，哪怕是摔倒在地上，他那緊握著刀柄的手依然沒有松開。

　　“是因為你嗎？”

　　他看向手中的菜刀，刀背上鮮紅色的痕跡多少透露著幾分妖異。

　　像是一把絕世魔刀。

　　可惜了，它的樣子只是一把用來切菜的菜刀，這多少破壞了幾分它現在的氣質。

　　用起來的時候沒有什么感覺，但是用完它以后，江厄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

　　就連現在身體靠著墻壁的力量都是他最后的了。

　　眼前從清晰開始一片模糊，江厄最終還是沒有撐過去倒在地上。

　　當他再次醒來時，看到的就是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的眾人。

　　他嘗試抬起手臂，肌肉依然是一陣無力的。

　　但江厄還是撐起身體，慢慢的往鐘文那邊爬去。

　　“喂…”

　　拍了鐘文臉頰幾下，都快拍紅了，江厄有力無氣的說道。

　　“快醒醒…”

　　“別睡了…快醒醒。”

　　鐘文睜開惺忪的眼，看著就像剛睡醒一樣。

　　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江厄毫無血色的臉。

　　剛準備開口問問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可話還未出口，他便感到臉頰上火辣辣的疼。

　　“醒了就好，快起來。”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江厄默默抽回了正準備繼續扇下去的手掌。

　　一臉平靜的把手放回背后，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他拉了鐘文一把，手上傳來的重量讓他皺起了眉。

　　不是很重，相反，他還覺得鐘文身體的重量太輕了。

　　輕到……他就像是一張小凳子，輕輕一抬便能抬起來。

　　這很不對勁，但江厄只是把這個疑惑藏在心底，伸手把鐘文攙扶起來，坐起身子在地面上。

　　“你還好吧。”

　　但在這過程中，他還是有些忍耐不住的問了出來。

　　“沒事，也就……最近有點體虛。”

　　鐘文笑著回道。

　　單單看他蒼白的臉，青紫的唇，任誰的第一想法便是，這人可能身體有病。

　　“他們還好嗎？”

　　他沒有給江厄繼續問下去的想法。

　　直接把江厄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張著嘴巴，準備問的江厄見狀及時更改了準備要說出話。

　　“我還沒去看呢，剛醒來我就先來看看你死了沒。”

　　“要是你死了，我好回去給你準備喪事，直接給你擺一大席。”

　　“然后再讓人來你墓碑上刻幾個字，也算是不枉費你這一生了。”

　　江厄半開玩笑的回道，他的臉上擠出了一點笑。

　　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假如換一個地方的話。

　　“你準備還真是充分啊……”

　　“是不是早就期盼我死了，好去蹭一次席吃。”

　　鐘文同樣回以笑容。

　　但仔細看去，還能看到隱藏在他眼底的慌亂、茫然、不知所措。

　　只是被他隱藏的很好，沒有被江厄發現。

　　江厄只當他跟自己在開玩笑，毫不客氣的說道。

　　“早就等著吃你的席了。”

　　“這一次回去我就打算這么干。”

　　“先把你的喪事辦的風風光光，這樣也不算辱沒了你的身份。”

　　“然后啊，再擺個幾桌，給你燒幾炷香。”

　　聽著江厄的話，鐘文笑了。

　　“這樣啊……那也不錯。”

　　“生前活成這個模樣，死后風光大葬也是極好的。”

　　鐘文閉了下眼睛，扭頭看向其他還躺著的人。

　　勉強站起了身子，朝其他人走了過去。

　　“別急啊，再坐一會兒。”

　　“這么著急可不好啊，萬一他們也想多躺一會兒呢？”

　　看著他的舉動，江厄也是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跟在他的身后。

　　“你這么急，不就勿擾了他們的美夢嗎？”

　　“去你的美夢，你怎么不再多躺一會兒。”

　　走在前面的鐘文笑罵道。

　　此刻的他在江厄說出那些話后就已經拋棄了心中的軟弱。

　　他知道，就算是自己死了，身后事也有江厄會替他去解決。

　　既然如此……

　　鐘文跟江厄挨個走到每個人面前，一個接一個的扇臉，喊醒他們。

　　看著剛剛醒過來有些茫然，又因為臉疼而滿是驚疑的目光。

　　剛剛把手收回后背的鐘文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醒的時候，臉上火辣辣的疼是因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