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幾百年前,
那里的土地戰火彌漫,四處充斥著死亡的氣息。
滿溢的血氣直沖的我胃中翻江倒海,不適感翻滾著。
不遠處的一個小坑中,我似乎看見了一個活人,他滿身的鮮血,渾然一個血人。
我捂住鼻子走進看了看,果真,他氣息微薄,一副將死未死的樣子,若是再不醫治,怕是就救不活了。
我蹩緊了眉,他身上的戰袍看上去應是我軍士兵的,真的要救嗎?
我的時代和平美好,所以我下意識的厭惡戰爭,更是憐憫這些慘遭殃及的士兵。
我還是把他帶回了我這副身體的住所,那里有上好的金瘡藥,足以醫治他身上的外傷,只是只能暫時保住他的性命。
我召來了軍醫,所幸他身上大多是皮肉傷,幾處嚴重的傷也被軍醫包扎住了。
我細細觀察他的面容,
他的眉眼很好看,哪怕帶了些傷痕,也依舊完美極了,凌亂之下的美。
我是個將軍,我很忙。我每日要練武,研習兵法,排布沙盤,時不時還要與人對打一場,時間擠得很滿,但是我還是會抽出那些僅有的空閑時間,來跟他說說話。
手底下的士兵都揶揄的看著我說:“將軍,喜歡就趁著他沒醒把他娶了唄!”
我輕輕一斜眼,他們就又恢復了正經的模樣,當真是…好笑極了。
撿回他的第二周,我坐在他床前,手指在半空中無聲地描摹著他精致的五官,一雙十分有力的手瞬間箍住了我將要縮回的手腕,他竟是已然醒了很久。
我愣住,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有些尷尬,出聲道:“干嘛?”
他嗓音與我想象中的那樣還要好聽,略帶稚嫩的低沉:“難道不該是我問問將軍嗎?”
我眨眨眼,一時之間空氣都有些滯住,我實在是在這種環境下待不下去,頓時落荒而逃。
他被查出的身份有些模糊,只知道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不知怎么就從了軍,可真是想不開。
看他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我只好勉為其難的在練武時帶上他嘍。
于是我們變成了一起練劍,對打,共同研習兵法,我從沒想到過他是我的敵人,我可真蠢,我一直以為他是我國的,可誰說嬌生慣養就是我國,敵國亦是可以啊,只是我當初看到的他身著的是我軍制服,便一時間先入為主,錯開了正確答案,第一印象真可怕。
他與我說,他名青玉,我問他沒有姓氏嗎?幾番追問下來,他也只是靦腆的笑笑說我不會喜歡的。我也確實不喜歡,那象征了敵國主力軍隊統帥,那是兵權的代表。
掃視了這場上死去的士兵,尸橫遍地當真慘烈,他們穿的,幾乎都是我軍的制服,身邊躺下的,還有那幾個頑皮的臭小子,總是不大正經,都會時不時與我這個將軍開個玩笑,可他們現在都死了,為保護我而死。
我有些嘆息,終究是跑不了了。
我凝視著身居白馬上的他,心中生出了濃濃的諷刺無力感。
那可真神氣啊...一出場,便是數十萬大軍的潰滅。
我突然想起了好久好久以前,在我們那個世界有一個十分美好的童話故事,在公主遇險時,總會有一個王子,他會騎著白馬,舉著鋒芒畢露的寶劍,為公主披荊斬棘,所向披靡。
可我不是公主,他也不是王子。
他騎著白馬,是來殺我的。
我淡淡的喚了他一聲,戰馬喧囂,但我的聲音依舊清亮:“楚青玉,你是來斬草除根的嗎?”
他不做聲,身旁的士兵向我緩緩抬起的劍刃已然說明了一切。
我輕聲笑了笑,低低的聲音宛若嘆息,
“那...如你所愿。”
我的唇角微微上揚,我終于可以去陪那些死去的將士們了。
淚灑衣衫。
這滴淚,權是我送給他的餞別禮吧。
血染常青劍。
我從未想過我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可他本就是我的意料之外。
【我想若能讓我重來一次,我再也不要在戰場上救下他,
那不過須彌幾日的光景,不過是用無數謊言編織出的一場幻境,
便輕巧的葬送了我那些出生入死視若至親的將士們。
三十萬人,無一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