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往昔，我惆悵道：“我的劍沒法刺向師父，可師父的那一劍卻不偏不倚地落在我身上。胸口傳來痛感讓我清晰地意識到我救不了師父，更無法繼續守護四方了。”

　　月老安慰道：“怎么就傷感起來了？你死后不是將神器散落在四方替你守護生靈了……在冥界親手拔出情根，將情根置入花神格身上也是為了重生后不再被情誼左右。”

　　“月老，你可知為何魔族公主會把禁術用在師父身上？”

　　“不過是對墨宮主一見鐘情，心生歡喜。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為了得到墨宮主而修習禁術并對他施展了能操控人心攝人心魂的禁術——幻夢。幻夢確實是給施術者制創造了她想要的理想世界，可這理想世界卻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我嘆息道：“我是那始作俑者。若當初我沒救下魔族公主，也沒在接下任務時把她交給少年幫忙照顧，也不會發生那么多的事情了。”

　　月老寬慰道“你也別什么都往身上攬。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是那魔族公主不識好歹，用手段控制了墨宮主。”

　　我道：“之后的事，你也清楚。”

　　月老道：“你可有打算將一切告知他？”

　　我輕輕拍了一下月老的后腦勺道：“月老，你糊涂啊！以前的事他要是知道了，下一秒肯定就殺到了魔族公主那兒了結對方。以他現在的能力，不過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罷了。再者，在你筆下的狗血劇情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你是想挑哪一段告訴他啊？……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過錯，沒人改變得了。他應該活在當下。”

　　雖然觀燕收了力道奈何還是把月老給打疼了。

　　月老摸著自己的后腦勺委屈地控訴道：“老夫的頭……我的腦袋……也不知收點力道，疼死老夫了！”

　　我嘆息道：“憑他現在的修為，他要知道了可是得被八十一道天雷劈得身死道消，更別提什么回歸了。”

　　月老捂住自己的嘴巴道：“老夫心直口快了。”

　　停頓半響，月老心虛道：“那個……我知道自己給你安排的劇本不怎么好……”

　　我道：“這凡間歷劫是當初開創心靈界時與天帝之間的協議，你不過履行職責。現如今的我是凡人，機緣巧合下有了這些記憶，又因有情根在才會給你說這些話。若是紫炎帝醒來，這些記憶也會像以前那樣，什么都不記得了。今日我們說的話，不過是酒后亂言，我恢復記憶的事你也別往心里擱，轉頭就忘了吧！”

　　月老道：“那你想怎么幫他？”

　　“你先把我要的東西備好，等我傳音再給我送來。屆時，就知道了。”

　　月老妥協道：“行……還給我搞神秘了。這事你得先跟我說清楚。”

　　我應道：“說。”

　　月老問道：“你給蕭如燕二十年壽命，那么二十年后呢？一死一瘋嗎？”

　　我解惑道：“我問了風厲，他不肯放下，也說了二十年也好。既然是最后一世了，那便成全他，讓他有情人終成眷屬，完成他的心愿。”

　　月老毫不留情地說道：“然后，他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你不是說你不恨他嗎？你這是把他往深淵里送啊！”

　　我這腦袋瓜怎么沒想到呢？我不懷好意地看著眼前的月老道：“忘憂草，你有的是吧？若是他臨終前不能放下，你便把忘憂草給他吃了讓他忘得一干二凈不就好了？”

　　“嘖嘖嘖！你真損啊！”

　　我寄予厚望道：“能不能讓他把忘憂草服下就看你的了。”

　　月老道：“老謀深算。你這算盤倒是打得不錯啊！”

　　我正經道：“還有一事。我不打算讓他隨我去總壇，更不想讓他再遇見魔族公主。”

　　“你怕他再被控制？倒戈了？也是......你們三人一碰面準沒好事。”

　　“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魔族公主有她的執念，除了要統一六界，也想得到他。我習慣了做最壞的打算，也清楚無論她是得到還是得不到風厲，風厲最終都逃不過她的魔掌。若是讓他倆見面，后果不堪設想。屆時，真是覆水難收。我們不知她如今是怎樣的修為，但被困在結界的她已經能用禁術蠱惑蕭清，如今她已重獲自由，無疑是可怕的對手。”

　　月老疑惑道：“那你何不趁其不備領兵把他們給解決了？”

　　我搖頭道：“前些日子，軍中有兩大部隊叛變，還造成內亂。勝算最多只有五成。若非必要，五成勝算只可守，不可攻。無論是何種族，生命都是可貴的，他們有些也是身不由己。”最好的方法是從內部瓦解。那無能為力，全軍覆沒的局面一次就夠了。以戰止戰只能在守或沒有退路時進行，若尚有回旋余地，在還沒做出決斷前，先想想那些無辜者，那些無法自保的老弱婦孺，就不會想要掀起一場能讓整個魔界陷入混亂，殃及人間的戰亂。

　　月老道：“那你在天書還看見什么？我可聽說了冥王正在找一個叫無名的冥界使者，是你吧？”月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篤定了觀燕便是那冥界使者無名，坐等觀燕解說。

　　“蕭陌誠歷劫并非生死劫，而是情劫。沒有什么需要被殺害的人，也沒有什么任務，一切都是為了迷惑我讓我相信而做的假，好讓魔族能在我在凡間時趁機去天界把魔族公主救出來讓她統一魔界，成為魔界之主，再去消滅我這個冥界多余的人。”

　　月老心疼道“你先前那么著急積攢功德是為了？”

　　“為了換得機會，若是我無法完成，阿誠必需親自上陣，那么那些功德數將成為他的護體鎧甲，為他擋下所有危險，讓他絕處逢生。現如今，不需要了。”我把茶當酒喝，一杯接著一杯，掩飾自己的情緒，不讓月老發現。

　　月老問道：“那你想我怎么做？”

　　“我在成為心靈界之主時有幾座仙島。其中有一座仙島上充足的物資與靈氣。之后，會讓風厲和我一起到那仙島上，你就說你找到方法了，但需要他留在島上照顧好那蓮花。二十年，不得離山。”

　　“二十年？”

　　我道：“要不然你以為只要動動心思，動個嘴皮子，許個愿就能讓人心愛之人復活，讓花成人，還愛上他？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蕭如燕和凡胎肉身始終有別。她看似在六界之內實則查無此人。蓮花為身，記憶為魂，情……”我把情根為引憋了回去。繼續道：“簡單來說，必需由心愛之人陪伴，真心愛護，才能有二十年機緣再次相識，相知，相愛。風厲付出了二十年，以愛灌溉，陪伴，才可能換來二十載相伴。”

　　“那你想好要怎么對付那魔族公主了嗎？”

　　我道：“你知道為何魔族禁術會被列為禁術？”

　　“邪惡強大？不對，魔族不就是越邪惡越強大越好？”

　　“是因為修習禁術者最終會有各自的果報。最糟糕的情況便是在巔峰時刻，脈絡俱損，成干尸狀，體內的血液魔力被抽干成為魔界魔氣的養分，身體則是形成黑洞，將一切吞噬殆盡。我倒是慶幸，若不是這魔族公主先天身體條件差，像她修習了這么長時間的禁術定然到了極限。”

　　“所以你想要干什么？”

　　“她有蕭清的幫忙，我無法在生死簿劃出她的姓名。我會給她機會，可若一意孤行，不聽魔神命令那我也不會心慈手軟。當初她的命是我救的，若她任意妄為，那么我便了親手了結她。”

　　“還有一事，就是老夫我想知道的。那個如今的你有情根，也知曉了一切，就想知道最初的你，我是說你是墨宮主徒弟時，你可喜歡他？”

　　“凡事對我好的，我都喜歡。”

　　“我不是說那種喜歡，我是說像魔族公主對墨宮主的那種喜歡。那時的你也是個女孩，可曾喜歡墨宮主？”

　　對月老這般唐突的問題，我篤信道：“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裝得下一件事，那便是守護六界。至于其它情感，若不是你在我歷情劫時按照你筆下的劇本，也不會存在。每個人的人生目標都不同，有人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有人想成掌權者，而我只想守護四方，守護六界讓大家能平安，健康，幸福地生活。”

　　“那你為何自拔情根？”

　　犀利的問題讓我愣了一下，心跳漏了半拍，像是自己犯了什么錯事被抓個現行一樣。同門師兄，和藹的師父，對七彩殿的觀燕而言，也確實是一道過不去的坎。

　　我緩緩道：“師徒之情，同門之誼，生死之交，每一份情感都會左右我的想法，判斷與情緒。擁有六神格的我不需要，但與我不同的是，花神格需要。我便把情根給了花神格。我負責守護六界，她可隨心而活。”當初是我下不了手，沒能阻止師父才造成一切悲劇的發生。若是沒了情根，我就能更好地判斷，更好地解決問題，一切都不會發生了。人各有志，若全世界的人都只想著情愛，又或者利益至上，那誰來守護六界？更何況擁有六神格的紫炎帝是守護六界的最佳人選。

　　月老道：“無趣……真是無趣……哪怕你現在有三神格，還有了情根還是和當時心靈界的紫炎帝一樣無趣。”

　　我道：“天快亮了，先把你袖口里的陰陽石給我，再幫我準備好東西。”

　　月老從袖口里拿出陰陽石并把陰陽石交給觀燕。他無可奈何地應道：“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