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高門里賈璉走出,市井中神醫(yī)露面
因是雍隆皇帝特命了加急,故而,待得翌日凌晨時,便有兵部出人到榮國府及繕國府拜會,送上官印和官服。
榮國府中。
因先前就有說今日二爺要去江南,故而許多人早早醒了,大房中人更是全都來了送行。
那兵部來送官印來的人見到賈璉,不及吃茶,也不曾沾座,更不敢討個喜事要銀子,只放了東西后便匆匆走了。
賈母命人拿了那別部司馬的官印在手上,面上皺紋都笑開了。
“這般個東西我在金陵時倒是常有見到,看你們那個哥兒長臉,誰日后還給我?guī)€金的來才好。”
王熙鳳陪在一旁,也眼巴巴的看著這官印,喜道:“老祖宗放心,只要璉二爭氣些,日后給您賺十個八個回來都行,不管金銀銅鐵的都有。”
賈母笑道:“你這潑皮兒,拿這俏皮話來哄我,別個不管官有多大,一個官印就是全了,就算有那兼任的,虛領的,三個左右也就頂天,到你這倒是變成了十個八個,銅的鐵的也不嫌寒磣?!?p> 在場的林之孝家的、王善保家的等人都是會看氛圍的,見賈母這般笑罵,便都是陪笑了幾句,將賈母和賈璉王熙鳳都是夸了。
賈母最寵的是賈寶玉,但要說最會惹人開心的,還只有王熙鳳這個不拘一格的鳳辣子。
刑夫人在旁,原本還想接那官印看看成分,但見賈母不放手,只得作罷,轉(zhuǎn)而看擺上的官服。
刑夫人將這官服拿起,便發(fā)覺了些異常,將之送到大老爺賈赦眼前道:“老爺,璉哥兒不是五品的官么,怎么這上頭的補子好像是只彪?”
五品官服上的補子是熊,六品的是彪。賈璉從正五品連降三級,現(xiàn)正是從六品,只是依舊是握著別部司馬的官印。
王熙鳳聽得刑夫人這話,又見大老爺賈赦已經(jīng)拿了官服,暗道了一聲不好,便忙搶著笑答道:“許是朝廷見璉二年輕,不好一時提拔的太過,要等這次建了功勞后再升上去?!?p> 賈璉昨天在兵部的事情沒有四處說,今天兵部的人也是見了賈璉就走,故而這里也就王熙鳳一人知道原因。
刑夫人見王熙鳳有些慌張,有心要試一試她,不過待她正要說話時,府里的林之孝管事從外頭領著一位王家的管事過來。
這人是來給賈璉傳話的。
王家管事送上一卷文書和令牌,道:“姑爺,我家老爺說了,京營的護送兵馬已經(jīng)準備好,就在城外神機軍營。老爺讓您先過去接收部下,磨合一陣后再領著兵馬和北靜王爺匯合。”
這些是王子騰早就準備好的,知道賈璉無事后就送了來。
在他看來,賈璉降三級不算什么,能留用就是皇恩浩蕩。官場比起名來說更重權(quán)。君不見江南一個巡鹽御史,就能夠壓下整個都轉(zhuǎn)運鹽使司衙門。
賈母聽了王家管事的話,笑著點頭,道:“你家二老爺一向是妥當?shù)娜恕!?p> 既然即刻要出發(fā),賈璉就不好再留了,行囊早已經(jīng)備好。
賈母只最后將賈璉叫到身前來叮囑道:“去了江南,萬要記得去看看你那姑姑?!?p> 賈璉自然稱是:“老太太也放心些,左右姑姑不過是病了而已,林家那般豪富,少不了姑姑的人參吃。”
賈璉不知,世上有的病,喚做時命至矣。
命里要人逝,由你是重生扁鵲、再世華佗,只要你醫(yī)術(shù)不能通玄通幽,趕不上,便則必死無疑。
應了賈母后,賈璉與眾人作別出府。
他身邊除了搬運行囊的人外,只帶著趙天梁趙天棟兩人穿著戎裝隨行,連興兒昭兒也因為年紀尚輕而不帶。
這次賈璉不乘車,而是騎著馬,滴滴答答的從榮國府門前的石磚路遠去。
與此同時,在此榮寧街上一處不起眼的一角,特意趕來的尤三姐看得賈璉遠走,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
賈璉昨日上午都是在幫尤三姐找房子住,因尤三姐的房子要求是要獨門獨棟,還不希望離寧榮街這邊近,免得有賈家的人知道,故而走馬尋了幾條街才尋到一處適合的。
因只是個一進的小院子,里面家具也不算新,所以賈璉是將之直接買下,房契文書叫尤三姐自個收著。
尤三姐那包金銀首飾并不算少,賈璉自然沒有占便宜的想法。
尤三姐看完賈璉離開,自個慢慢轉(zhuǎn)回自個家門。
她初時對賈璉無感,不似尤二姐一般一眼意動,但到了此時,賈璉已經(jīng)算是伸手拉她出苦海。
舉目無望間逢著這么一個人,如此情況下,自然要生出些道不明的情愫。
回去路上,路過一處門戶敞開的人家時,忽聞得里面飄來一陣藥香。
尤三姐細嗅著,忍不住朝里望了幾眼。
以后這戶人家就是她鄰居,自從昨天入住起,這股藥香就沒有絕過,這不是煮出來的沸香,而是院中一干藥材曬出來的枯香。
百味皆可入藥,藥便有百味香。
‘吱呀’一聲,藥院里頭有人從側(cè)門走出,正好和尤三姐視線交錯而過。
這人三十許,身材高挑,五指修長,面容微微泛黃,留著兩寸長的胡須,頭上戴著幞頭,穿一襲青衫,腳踩一雙云頭靴。
尤三姐見這人還在看自個,不由得不喜,訓斥道:“你這黑心的醫(yī)師看著是衣冠堂堂,原來竟是個不知羞的?平日就是這般盯著良家看!”
訓斥罷了,她轉(zhuǎn)身便要走。
“姑娘家不知,一般的良家和高門大戶里的良家可是不同的,為了生計難免拋頭露面時,哪里能管得了別個看?”
這醫(yī)師不忙著走近,而是留在原地先笑了笑。
待得見尤三姐要走,他方是離了側(cè)屋,幾步出來道:“若是說我是黑心的醫(yī)師,那就真的是榮國府那位二爺冤枉我了,我自有醫(yī)術(shù)在,很是值得了這些銀子!”
因昨天賈璉送尤三姐過來時和這醫(yī)生打過照面,都是認得,故而他才這般說。
這醫(yī)師正是被司棋兩度請去醫(yī)治賈璉的醫(yī)師。
須知,賈璉每每想到他當初收了迎春的鐲子做診費,心中都是不爽,于是昨日便直接稱他為黑心醫(yī)師。
而黑心醫(yī)師這稱呼也被尤三姐聽了去,方才才以此稱呼他。
尤三姐本是開了鎖,要進自己家門,只細嗅著周邊這藥香,才再多一句問道:“我昨夜聞這香味睡的也好,你有這個藥材出?我使銀子給你?!?p> 那醫(yī)師聞言,當即掉轉(zhuǎn)頭,回屋拿了個盤子,在自個院子里挑了些藥材擺上,隨后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倪f給尤三姐。
醫(yī)師笑道:“既然是鄰居,這些便送你好了,也不值什么銀子?;厝ズ笞筮叺呐菟?,右邊的點香,這藥自從由我安道全配來后,專治失眠之癥,京中還未有過失手。”
“管你安道全還是‘安到不全’!你只說要多少便宜就是了,我怎么要占你這便宜?惹出什么扯不開的事。”
尤三姐眉頭一皺,已是勃然變色。
因她是獨居,便更要潑辣幾分,免得覬覦的外人見她年輕不諳世事,便有輕浮意要使來。
眼下一通喝罵完,尤三姐藥也不拿了,扭頭就走。
安道全愣住,看著尤三姐遠去,待看得她‘啪’的一聲關(guān)上院門,方是驚醒,苦笑著搖頭。
“可惜了些,莫說名了,這下連姓氏都未有問出口。”

趙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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