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寄萍先醒過來,臉色紅潤,竟比受傷前的狀態還要好。陰陽二氣在她體內交匯,在李長陽的助力下,變成了一股渾厚的內力,留在她體內,因禍得福,內功反而得以增進,由此得窺上乘內功的門路。
谷飛蕓在她“刺穴”手法之下,先已損了心力,后又大耗內力,幸而李長陽相助,不至于身受重傷,但此時的身體較為虛弱,至少得修養三天,但較之十幾天的休息,這三天還是短了許多了。
藍寄萍一發覺身處茅屋之中,谷飛蕓倒在自己懷中,身邊又多了兩個不相識的人,不由得一驚,但他們神情和善,自己的傷勢又似完全治愈,而暈倒的谷飛蕓呼吸雖然變弱,但平和順暢,并非受傷,念頭一轉,已想到了原因,勉強露出幾分微笑道:“是兩位救了我?”
李長陽遞過那塊玉壁,道:“這是不是你的?”
藍寄萍接過玉壁,點頭道:“多謝道長。”
李長陽哈哈一笑,道:“你不必謝我,我應該謝你才對。”
藍寄萍還未理解他的話,李長陽又道:“你現在試運一下氣看看。”說了一個簡單的運氣法門。
藍寄萍依言施為,但覺一股內力自丹田處緩緩上升,散向四肢百骸,全身說不出地舒適,不禁訝然道:“我怎么會有內力?”她身上練就的內力淺薄之極,只能用于保養身子,應敵那是半點用不上的。
所以一旦得知自己得到了一股威力不淺的內功,不免又驚又喜。
李長陽淡淡一笑,道:“你我總算有緣,既然得到了這一身內功,我再傳你一套武功,聊以防身。”
李二三道:“師父,昏迷的這位姑娘怎么辦?”
藍寄萍與李長陽同時道:“不妨事!”這話一出,李長陽訝然地瞧向藍寄萍,藍寄萍淡淡一笑,道:“我替她把過脈,她現在的身子太虛弱,先睡上一夜,慢慢就好了。”
李長陽微笑道:“想不到姑娘懂得岐黃之道。對了,你們還沒說為何被赤生教的人追殺?”
藍寄萍嘆了口氣,道:“我們在找一個人,叫做徐暮寒。水碧姬也跟我們一樣在找他,她以為我們知道徐暮寒在哪,所以強逼著我們帶她去找。我們不知道徐暮寒在哪,解釋了她也不信,只得跟她斗了一路。”
她這番話簡簡單單地將事情說清楚,不牽涉到半點兒女私情的事,可謂高明之極。
兩人就在此暫住了下來,她們得以遇到正派第二高手李長陽,在后面幾天的接觸中,從他身上獲益良多,武學上大有進境,這卻是后話了。
在江南。
一座山莊的大廳內,赤生教教主陸開雄正坐在居中的靠椅上。
威重的臉上十分地陰沉,一雙眼睛偶爾望向廳口,卻始終不見人來。
下首坐著的端厲成、富大峰、水碧姬等人。
陸開雄不說話,他們三個人也不敢說話。
他們是就近被教主傳喚過來的,事情能夠驚動到教主出馬的,絕不是一件小事!
但那到底是一件事,卻沒有一個人敢去問!
他們已經等了兩三個時辰,卻不知道等的到底是誰!
過了一會,外頭腳步聲響,人影一晃,廳前地上已多了一個拜伏在地的人。
他們都認得是凋花堂的葉謙。
葉謙與弟弟葉和并列堂主之職,武功高強自不必說了,但在廳前這些人面前,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葉家兄弟另有一項過人的本領,那是追蹤之術。
他們嘴上一句話不說,心里不約而同地想到:“教主想找什么人?”
葉謙拜伏在地,姿勢極其恭謹。
陸開雄沉聲道:“去了這么久,查到了什么?”
葉謙看四下均有人在,不由得遲疑了一下,陸開雄淡淡道:“沒什么好遮掩的,說吧!”
葉謙長長吸了一口氣,突然跪了下去,道:“屬下似乎查到了少主的下落!”
陸開雄皺眉道:“似乎?”
葉謙惶恐道:“屬下不敢確認!”
陸開雄冷冷道:“為什么?”
葉謙道:“少主似乎在……在……”
陸開雄怒道:“吞吞吐吐的,有話直說!”
葉謙道:“屬下在一處墳墓前發現一座無字碑,里面很可能就是……”
眾人聽了這話,盡皆色變。
陸開雄霍然起身,一字一字道:“你說那孽子已經死了?”
他剛站起身,后背的虎皮座椅登時“喀喇喇”碎成一片片,心情震蕩之下,不知不覺將這把椅子毀了。
這把椅子是特意做給教主坐的,做工精良,極是堅固,誰知被他稍一用力,便如薄紙般碎裂開來。
葉謙連連磕頭,叫道:“或許……或許……是屬下弄錯了……”
陸開雄縱然老練沉穩,但驟然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禁心頭大震,他素知葉謙的能力,若無九成把握,絕不敢將這事進行稟報,過了好一會兒,心中仍留著一分萬一,勉強壓制住內心強烈的情緒變化,緩緩道:“帶我去看看!”
葉謙心頭忐忑不已,嘴上恭恭敬敬地道:“是!”站起來,轉過身,走了出去。
陸開雄向其他三人道:“你們跟著來!”
那三人應道:“是!”一行五人走出大廳。
將到大門處,忽見一個中年女子從長廊處奔來,向葉謙道:“葉堂主,是不是有我孩子的下落?”
這中年女子形容憔悴,臉色泛白,但端莊素雅,年輕之時也是一個美人胚子。
葉謙等人一見到她,都恭恭敬敬地道:“夫人!”
陸夫人道:“不必客氣!”又追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葉謙臉現尷尬之色。
陸夫人登時會意,望向了陸開雄,道:“他不肯告訴我,你肯不肯?”語氣淡漠之極。
陸開雄看了妻子一眼,淡淡道:“你最好別去!咱們走吧。”
葉謙道:“夫人見諒!”移步走出。
陸夫人也不糾纏,就跟在他們的身后,但她的身子實在單薄,又因為念子成疾,走了一段路以后,腳步已經有些虛浮。
陸開雄雖然對她冷冷淡淡,實則愛逾性命,只是口頭上絕不肯說,走得一陣,已用傳音之法,將一股極細極細的語音傳入水碧姬耳中,囑咐她照顧好妻子。
水碧姬登時會意,緩了下來,與陸夫人并肩而行,不時照顧于她。
曲曲折折走了一段路以后,已到了源溪村。
陸霜埋尸的地方雖然隱秘,但在葉謙的手段下,很快就到了地頭。
眼見面前的是一座墳墓,陸夫人顫聲道:“難道,難道霜兒……”說到這里,眼眶已經泛紅,接下來的話卻再也說不下去。
陸開雄沉聲道:“你說的是不是這座墳?”
葉謙道:“是!”
陸開雄道:“挖開來看看!”
葉謙道:“是!”
陸夫人卻道:“等等,如果不是,豈非冒犯了主人?”
陸開雄沉聲道:“若不是,算他倒霉,若是,我的兒子不能隨隨便便地埋在這種地方,動手!”
他話聲一落,葉謙已從旁邊一棵樹旁取出已經準備好的幾把鏟子,掄起衣袖,鏟起土來。
端厲成與富大峰見他已動起手來,自己也不能干看著,何況陸霜的生死他們也十分關心,各自取了一把鏟子,一起挖土。
一座土堆漸漸堆起,棺材的輪廓也漸漸顯露出來。
三個人一齊落入坑中,各出雙掌,運起絕頂的內力,喝一聲“起”。
棺材終于被他們搬了上來。
眾人的眼睛都望向陸開雄,等他決斷。
陸開雄一言不發,走上前去,左掌在棺材板上往右一翻,一塊厚重的棺材板隨著他的手勢一轉,平平落在地上。
這一出手看似輕描淡寫,但是掌上蘊含的功力實在是驚人之極,素以掌力稱雄于世的端厲成見了都不得不大為嘆服。
陸開雄打開棺木以后,一動不動,宛如石像,其他人不敢驚動,也不敢上前看上一眼,陸夫人見他這種表情,心頭不禁打鼓,向水碧姬道:“扶我過去看看!”
她情緒激蕩之下,走路的力氣都似乎沒有了。
水碧姬有了她的吩咐,這才敢扶著她上前。
到得棺前,陸夫人不由得驚呼一聲,叫道:“霜兒!”
水碧姬忍不住看了一眼,不禁吃了一驚,原來棺材中并無一人,只有一套衣服,一把頭發。
陸夫人認得這套衣服正是自己給愛子縫制的,可是棺材中并沒有尸體,兒子陸霜去了哪?
陸夫人心頭霎時間閃過無數個紛亂念頭,眼前忽然一黑,倒了下去。
她這一跌倒突然得很,水碧姬來不及攙扶,但陸開雄身子一晃,已托住了妻子,將她摟在懷中。
陸開雄神色鄭重道:“先回去,再做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