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都說孕婦的感官會比平時靈敏一些，果然。你今天加餐了沒有哦？要不要我現在先去給你煮一碗面？”李北軍說。
“不用了，我今天已經加過餐了。明天又該去做產檢了。現在這月份我變成兩周檢查一次了。”李玲玲說。
“辛苦你了哦，老婆。”李北軍說。
“不辛苦哎，沒什么辛苦的，我覺得還好。”李玲玲說。
“我聽我那些女同事說起，感覺她們懷孕的時候要嬌氣多了，老婆，你可比她們堅強多了。”李北軍說。
“還好嘛。主要是我們寶寶很配合，檢查呀什么的，一會兒就順利完成了。也沒讓媽媽遭罪，是不是呀，寶寶。我們的乖寶寶，現在就已經懂得體貼媽媽了。”李玲玲說。
“乖寶寶，睡覺覺了哦。爸爸媽媽也要睡覺覺了。明天媽媽還要帶你一起去檢查身體的。你明天也要乖乖的哦。”李玲玲說。
真的，李北軍溫柔起來，或者說，肉麻起來，讓李玲玲覺得他像換了個人似的。
也許就要當爸爸了讓這個男人終于變得像個丈夫了？她懷孕之前，李北軍不像個丈夫嗎？倒又不是不像。可總是有哪里生疏著，總有些地方像未被陽光給照到，不亮堂，讓枕邊人心里邊不夠踏實。現在，李北軍就真的像個丈夫了？恐怕也未必。
比方說，之前醫生囑咐李玲玲要盡量控制飲食，控制主食的攝入，盡量避免去碰肉湯。她和李北軍隨口提過，但李北軍不還是依舊會給她煮肉湯面當宵夜。
但他現在的確改變了許多。大的方面沒有，小的細節恐怕他自己倒不甚在意，李玲玲全都看在了眼里。除了戀愛那會兒，李北軍從不關心她是否按時吃了晚飯，他最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成年人應當獨立，應當自己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要老是依賴別人的關心”。
現在，他的變化真的已經足夠明顯了。
還沒等李北軍洗完澡出來，李玲玲已經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過了一會兒，李北軍也來床上躺著了。黃晶晶黃晶晶黃晶晶什么玲玲張萍黃晶晶——去他媽的。李北軍想著，干脆起來，走到書房去，打開臺燈，找出打火機，抽出一支煙來，點上，吸他個幾口——
他現在根本睡不著。上次那包煙還在抽屜放著，不知潮了沒，點肯定是點得著的。對，就這么干吧！他就要起來，就要去抽根煙。起來吧。
然而這床，李北軍終究沒能起得來。雖然是睡不著，但他的確已經精疲力盡。睜會兒眼閉會兒眼，不知不覺就睡去了。
他再睜眼時，鬧鐘正響著。李玲玲正在廚房做早飯。喲嗬！
下午，在實驗室。
“咦，今天可是圣誕節喲，沒有什么活動嗎？”李北軍說。
“嗯，沒有。”譚玲玲說。
“嗬，作為年輕人，你不為此感到遺憾嗎”——好歹，這句話李北軍并未說出口。這跟他有什么關系呢，這個什么玲玲！
現在，她總能比李北軍更早出現在實驗室。這倒也罷了。問題是，她總能一句話就讓他立刻閉嘴。李北軍從未覺得這實驗室竟如此憋悶。現在的年輕人中，竟還有人能夠習慣得了如此靜默嗎？
不過，反正他這段時間手頭正忙，沒有天可聊，也好。
五點鐘，李北軍關掉電腦。
“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關好。我先走了哦。”李北軍說。
“好。”譚玲玲說。
這背影！這背影真他——
“早點結束了好去過節喲。”李北軍說。
沒有回答。李北軍奪門而出。
簡直像幽靈一樣！死纏爛打！反正他李北軍是早就收拾好了心情，與那一切再無瓜葛。已經過去了幾年了來著？管他幾年呢。現在那一切跟他又有什么關系呢！
哎！一把年紀了，也不曉得整天在干些什么、忙些什么！混成什么樣子了呢？真他——然而那一切跟他究竟、到底還有什么關系呢！
“北軍——”李玲玲喊。
“哎，玲玲，老婆！你來了很久了嗎？怎么不上去？”李北軍說。
“沒多久，我剛才順便在學校里面散了會兒步。”李玲玲說。
“怎么樣？有沒有一種重返十七歲的感覺？”李北軍說。
“恐怕沒有”，李玲玲指指自己的肚子，“青春雖然好，但過了就過了。現在又有現在的好。”
“對呀。晚上想吃點什么呢？”李北軍說。
“我們買點菜回去自己做飯吃吧。不用想也知道，今天肯定哪里人都多，太擠了。”李玲玲說。
“可以哎，那我們現在就先去趟超市吧。”李北軍說。
在超市收銀臺，二李排隊。
“老婆，你有想過辭職在家帶孩子嗎？”李北軍說。
“辭職？算了吧。我以前想是想過，讓老人來帶孩子確實不太放心。這么大歲數了。”李玲玲說。
“就是，老人們歲數都大了，帶小孩很需要精力的。要不你就再認真考慮考慮。”李北軍說。
“你難道從一開始就是這么打算的嗎？先讓我把孩子懷上了，再來勸說我辭職？”李玲玲盯著李北軍說。
“請問需要購物袋嗎？”收銀員說。
“要一個吧。”李北軍說。
“好的。一共是二百一十四元，請問您是怎么支付呢？”收銀員說。
“微信。”李玲玲說。
“好的。我們現在支持掃碼購，以后如果您趕時間的話，可以使用微信或者支付寶掃一掃購物哦。”收銀員說。
“好的。”李玲玲說，“軍兒，其實我認真想了這個事情的。哎，要是早幾年懷上就好了，那時候老人們還能應付得過來。這兩年確實夠嗆。再讓我好好想想嘛。”
“嗯，你不要太有壓力。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請保姆的。”李北軍說。
“讓我再好好想一想嘛。要不今天我們還是在外面吃算了。吃簡單點，然后去商場逛逛吧。”李玲玲說。
“可以，聽你的吧。”李北軍說。
“好久沒逛商場了。”李玲玲說。
“對呀，你以前還挺喜歡逛街的，我記得。”李北軍說。
“這是女人的天性。”李玲玲說。
“男人的天性就是陪老婆逛街。”李北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