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相親、沒有工作、沒有結婚、沒有孩子的日子,怎么說呢?過一天就少一天了吧,應該?如果她事先知道這一點的話,那么,她就一定不會因為無所事事而感到不安或者糾結了。她肯定會好好珍惜那種日子的。怎么叫“好好珍惜”呢?就是用來做她最喜歡的那一件事情,而不去憂慮將來反正都會發生的那幾件事情。
以后的日子,誰知道會是怎樣的呢。但是,暫且就當它是和大多數人的生活一樣的就好了吧。很大概率上,也的確是這樣的吧。那種純粹出于一種激情而瞬間迸發的熱情,盡管令人熱血沸騰,然而持續下去卻會讓一個人陷入瘋狂。生命,或者說生活,應該讓它就順應了這種短暫的迸發繼而落入瘋狂與毀滅嗎?
黃晶晶盯著玻璃瓶里的一束向日葵,久久發著呆。向日葵的花瓣本身是圓潤的、溫和的,可是在另一些狂熱的眼眸里面,它們就像太陽的火焰一樣,持續迸發著,妄圖吞噬著,讓人望而卻步著。除了來自于身體本身的疾病,還有什么會將一顆堅定的心逼入絕對的癲狂、最終難以自愈呢?也許瘋狂才需要更大的勇氣?
她想象著自己如果真的陷入瘋狂,會是怎樣的一種形象——短短幾個畫面在腦中一閃而過之后,她迅速趕走了這一念頭,回到了現實的層面上來。果然呢——那么,現在還是來好好想一想吧,是先自力更生好呢,還是先談婚論嫁呢?
若是先自力更生的話,也許在她專注于“搞事業”的同時,合適的人恰好出現了,卻因為她的注意力在這一方面的缺失從而白白錯過了,這么著的話,還挺可惜的。而若是先談婚論嫁呢,一個人就會理所當然地松懈下來了吧,從此得過且過,不再干勁十足,這樣一來就好像就離夢想更遠了,人也會同樣地顯得沒有原本預期當中的那種價值了。
所以,在尋求這一問題的答案之前,一個人是不是應該先搞清楚,應該得到認可、得到承認的人生價值是什么呢?再具體一點來說,女人們應該怎樣去設定她們的人生價值呢?女孩們呢?以及,女人們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男人們的想法是什么呢?反正在現階段,婚姻總歸是一個成年人繞不過去的坎。那些已經身在婚姻中的人們又是怎樣看待這個問題的呢?
一直以來,雖然有抵觸,但是黃晶晶關于理想的婚姻生活也有著一定的憧憬,她的設想是:氣氛溫馨和睦,一切問題都不是真正的問題,一切矛盾沖突都可以得到有效化解,每一個身在其中的人都不浮躁、不從俗,雙手緊緊握有現實、心中尚有理想。但是,能夠看到的卻是,那些已經身在其中的人們,大多都是苦不堪言,那種理想當中的婚姻生活仿佛這一輩子都遙不可及。問題到底出在哪里了呢?
在每一個家庭當中,男人的理想是什么呢?女人的理想會是什么呢?應是什么?還有另一些更貼近于現實的問題,比方說,女人們會覺得花男人的錢別扭嗎,尤其當這兩個人在結婚之前原本是毫不相干的?男人們呢,又是如何看待這一問題的呢?又比方說,像是做飯打掃這種事情,又應該誰來做呢?男人們結婚的目的是什么呢?莫非是為了得到一個廉價的二十四小時保姆嗎?女人們可以從中得到什么好處呢?男人們呢?另外,可以簡單地以付出與回報來衡量與評價一個婚姻嗎?
多年以后,還會有更多的關于婚姻的疑惑源源不斷涌向她。比方說,孩子意味著什么?僅僅是生命的延續嗎?為什么一個人的生命需要以孩子作為延續呢?作為父親或者母親,他們的人生價值又該是什么呢?養育孩子的目的在哪里呢?預期在哪里呢?必須得有一個目的或者預期嗎?可以簡單地將之比作播種與收獲了事嗎?
不止是相親這幾年以來,黃晶晶才會想到這一類的問題。應該說,是這幾年以來,這一類問題越來越清晰地顯露出來了,而且是源源不斷。其中作為參照的對象,也漸漸從李婉婷與黃光榮切換成了她自己。成年意味著什么呢?現在她終于明白了,那就意味著終日幻想的日子結束了,該進入實戰階段了。在日益逼近的現實面前,不結婚的想法也越來越像句氣話或是玩笑話。而且,現在看來,那本身就是、的的確確是、貨真價實是一句玩笑話。
一個人必得結婚,這是給以每一個人的現實設定。留給你的可以去自由選擇的只不過是,你會懷著怎樣的心情,以及如何去邁出第一步?
黃晶晶覺得,她自己如果真要步入婚姻的話,怎么也得是和最對的那個人吧。對于她這樣的人來說,對于像她這種脾性的人來說,最對的那個人應該是什么樣子的呢?他應該具有著怎樣的一種脾性呢?想想,也覺得真是不可思議,關于另一半的設想,她這時仍然還是沒有想到過除此以外的更多方面。其他人又是通過哪些渠道來獲取關于婚姻的更多的現實層面的認知的呢?
想破了腦袋,她也想不到比這個更多的了。她覺得,某天只要遇上了對的那個人,接下去的一切就是自然而然的了。什么金風什么玉露什么相逢,純情的少年少女們相信,沒想到到她這種年紀了也還是信。就這么著吧!誰能弄醒她呢!誰是醒著的呢!
但是事實呢——話說回來,誰還管事實如何呢!話再說回來,什么是事實呢?就暫且按照她這種想法來分析的話,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說,至今為止她所遇上的人,都不是對的人嗎?果真可以這樣蓋棺定論了嗎?
是想象還是什么呢?展示以近在咫尺卻總是無法接近婚姻的凄涼命運,這究竟幸或不幸呢?一時半會兒,僅憑一個人、一雙眼睛又如何看得清、說得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