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聲尖嘯,將他從這化境中拉了出來。倉頡低下頭,看向山崖下的集市。易物的民眾們早已被驅散,兩個拿長矛的兵士,壓著一個少年跪在了高臺上。
那是守火人!倉頡心神大震,顧不上他的字了,連忙從山崖上跑了下來。
“這是怎么回事?”他問兵士,“守火人要在山洞里守護火種,他在這里,火種呢?”
守火人深深地低下了頭,兵士氣憤地推了他一把:“說啊!火種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睡著了,哪里知道就這么巧,刮來了一陣風,火種就滅了。”
火種滅了?!
人群中爆出巨大的喧嘩聲,仿佛是天崩地裂了一樣——比那嚴重得多!
倉頡頭暈目眩,連續三天不飲不食帶來的壞處,終于在這一刻爆發了。他扶住自己的腦袋,用力晃了晃,強行將那絲疲憊壓下去。
“火種是部落的希望啊,沒了火種,夜間就沒了光,人們也吃不到熟食,能熬過幾天呢?”他喃喃自語。
也許很多很多年以后,取火會變成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在當下,在現在,取火是一個部落最重大的事之一。人們想要取火,除了天火,就只有鉆木。天火可遇不可求,而鉆木之難,可比登天!
火種是那么重要,飲食需要它,驅寒需要它,照明需要它。取火難,失火易,因此每個部落都要有專門的守火人來看守火種,既不能讓火種熄滅,也不能讓火泛濫成災,燒毀糧食和衣物。守火人職責重要,地位崇高,一旦犯了錯——懲罰也是最嚴重的。
“守火人失職,按照炎黃部落的規定,你要被處死,你認罪嗎?”
守火人猛然抬起頭,雙目含淚,驚恐地望著倉頡:“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困了!”
倉頡無聲地嘆息,沒有理會:“火種沒了,立刻通知首領和風后大人,請鉆火棒和鉆火木來,重新取火種。”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火種在陶罐里,四周只有幾個通風的小孔,誰知道風怎么就那么大?倉頡大人!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偷懶了!”
倉頡背過了身子,身后是守火人急切的辯解聲。他掙扎著,吶喊著,想要爭最后一次生機。可這無謂的掙扎很快就結束了,一切又歸于平靜。
兵士拖走了守火人的身軀,族人帶著鉆火棒和鉆火木跑來,后面跟著執政風后和大巫祝。
“火種熄滅,要重新取火。請大巫祝為我們禱告,祈求火神庇佑。”
風后向大巫祝行禮,大巫祝回禮后,躍上了高臺。她踩著守火人的血,伸展四肢翩翩而起,口中念念有詞。
接著,族人用布條勘測風向,然后將曬干的蘆蒿聚成一團放在地上,鉆火木放在蘆蒿上,鉆火棒的尖端抵住鉆火木。另一個人跪在地上,按住了鉆火木的兩端,將它固定在蘆蒿上。
取火人一手按住鉆火棒的尾端,一手拉動棒身上的小弓,快速摩擦。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驚擾了神明。偌大一個集市里,只能聽見大巫祝的禱告聲。
倉頡死死地盯住取火人的手,生怕錯過一點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