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日子苦么
一路上開始兩個人也沒怎么交流,于志遠也不知道怎么開口合適,只是緊了緊自己的圍巾,順便把花姐的圍巾也緊了緊。
“小于,你說生活這玩意苦不苦?”
花姐沒來由的一句話讓于志遠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于志遠開始訴說著最近幾年的生活。
自己小時候吧也算家庭優越,但是到了自己大學時候,父親投資失敗,生活越過越差,一度搬到城市的邊緣又住回了平房,學校放假需要坐16個小時的綠皮硬座火車,到站后居然找不到家門讓他很是難過,這都不算什么,更難的是第二次搬家居然是郊區的郊區,看著父親開著一輛面包車來車站接自己,心里更是五味雜陳,關鍵是這兩次搬家都是他在校的時候。
看著母親跟父親抱歉的眼神,他決定將來一定要賺大錢,父親也跟他保證等家里養的上千只雞賣掉,就能緩過來。可是真的用盡最大努力照顧好這些雞的時候,雞販子來收雞卻只肯給最低的價格,預計十五元一斤的最后硬生生變成了八元。
看著父親母親當時的無奈,他第一次有了想跟對方打架的沖動,不過最后什么都沒發生,家里的雞被車拉走了,也算是過了個湊活的年關。
不過可能是因為常年投資失敗,于志遠的父親經常會發脾氣,但是脾氣從來都只發給他母親,而自己的母親作為一個典型的家庭婦女,不會反抗,甚至依然會陪著他吃苦受累毫無怨言。
有一年過年就再次發生父親責罵母親的事情,母親在屋里哭,明明毫無道理,覺得自己長大了的于志遠對著父親喊道“別說了,我媽有什么錯,要打人么,來打我。”
說完一酒瓶子就砸在自己腦袋上,可能是酒瓶子挺硬,也可能是自己頭骨不夠堅硬,反正沒像電視里那樣酒瓶子碎一地,腦袋也沒出血,就是起了個包。
自從于志遠長大,這是第一次跟父親硬剛,結果父親居然沒有打他,而是愣愣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有出息了,行。”
然后就在大年初一的晚上消失了,回過神于志遠心里非常害怕父親出什么事,晚上天黑,拿著手電出去追,但是早已沒了人影,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母親也很焦急的說“你爸怕你了,但是你不應該這么沖動的。”
原本還想回頂母親一句我這不都是為了你么,這么多年一直在受氣,但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就拿起手機給父親打電話,但是一直都沒有人接,于志遠真的怕了,從小都是父親的一個眼神就可以讓自己躲得遠遠的,現在自己居然做出了這等輕狂的事,好在母親給周邊幾個叔叔家里打電話,終于一個叔叔說:“沒事,在我家呢,你們都消消氣,孩子不管怎樣做得不對,等我給他爸送回去,讓孩子道個歉。”
母親連聲說“好好,沒事就好。”
大半夜的喝多了的父親被叔叔送了回來,父親進門也沒打招呼就上炕睡覺了,看著父親越來越大的鼾聲,同樣住在一張炕上的于志遠整夜基本沒合眼,他在深深的自責,如果時光倒流他還會這么做么,答案是肯定的,因為自己已經是個男子漢了,不能讓家里出現家暴的存在,但是自己又過不了兒子與老子這一關,內心無比的煎熬。
第二天一早母親早早的就出去燒炕了,父親也醒了,但是對于躺在床上的兩個男人這會卻是分外的煎熬,終于無論因為什么作為兒子的于志遠過去摟住了父親的身體,從來沒表達過愛意沒擁抱過的于志遠哭著說:“爸,我錯了。”
明顯父親的身體也在顫抖說著“沒事,大兒子,你長大了,爸昨天也是過分了。”
在于志遠的印象中這是兩人第一次抱在一起說著貼心的話。
“爸,我咋記得你好像都沒抱過我。”
“扯犢子,你小時候抱你最多的就是我了,后來你大了,我也常年在外出差,一年難得見一兩次,我也不好意思抱你啊。”
“那就是沒抱過,反正我沒啥印象。”
“。。。。。。”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轉眼開學自己就要返校了,連續幾天都是吃的媽媽做的純瘦肉的紅燒肉,因為于志遠最討厭吃肥肉。
說到這里,于志遠擦了擦眼睛,終于是沒讓眼淚流出來,但是身邊的花姐明顯不對勁,轉過臉一看,她居然早已淚流滿面。
這一下把于志遠弄得手足無措,好在自己有攜帶紙巾的習慣,趕緊拿出紙巾遞給了花姐。
花姐笑著說,人老了,聽不得別人的苦。
于志遠只能半開玩笑的說:“這才哪到哪,我們這種小人物苦的事情多了去了。”
其實最開始花姐只是想讓小于接個話然后自己好說說這幾年自己遇到的煩心事,但是不知為何居然是于志遠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起了自己的事情,還把自己搞得眼淚流個不停的,東北的冬天室外流眼淚,誰經歷過誰知道有多慘。
聊著聊著倆人就走到花姐的住處了,是一個非常高檔的住宅樓,目測大概有三十多層吧。
“花姐,你自己能上去不?”
“咋的,不然你送我上去啊。”花姐笑著說道。
“哈哈哈,我上去怕不合適。”
“我能吃了你啊,算了,我命苦喝多了還得一個人上去,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嘿嘿,花姐不用擔心。”
“嗯,你打個車吧,我看你坐上車了再上去。”
“別,外面冷,我自己等就行了。”
“你要再這樣我可邀請你去我家睡了啊。”
“額,好吧”。
大冷的天,倆人就在小區門口,凍得斯斯哈哈的,花姐小皮靴更是在地上跳來跳去的,看著花姐的樣子,居然還有點可愛。
好不容易等來了一輛出租車,于志遠上車報了學校名字就準備走了,沒想到花姐居然也打開了車門,不過不是上車跟他一起走,而是給司機扔了一百塊錢說,“剩下的找給他,然后就一路小跑的進小區了。”
于志遠只來得及喊了一聲“花姐”。
不過沒人回應他,出租車很快的就消失在了夜色中,躲在小區門口的花姐,紅著小臉暗暗地說了一句“真不懂事呢,哈哈哈哈”。也許是因為于志遠毫無隱藏的跟他說了很多話讓她開心,也許是下雪讓她覺得今夜的月色非常美,總之花姐臉上帶著笑容,小靴子踩在樓道里咯噔咯噔的格外開心。

狗皮大衣
有多少人在生活的苦中看到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