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柳家初見
拾掇完了,欒山將濕漉漉的道袍扔在馬背上,牽著馬等在道邊。
過了不一會兒,便看到四人從樹林中騎馬奔來,當頭一人正是劉柳。
這么快就回來了?劉柳得勝歸來的速度甚至超過了欒山的想象,可以說是洗馬斬妖怪了。
他遠遠見到欒山,便高高地舉起左手拿著的袋子,興奮地揮舞著,活像一只搶到了香蕉的猴子。
“欒哥!抓到了!一只小白鼠!”
看著他們快速靠近,欒山趕忙牽著自己的馬往后退了兩步,他不想自己白色的布衣和剛洗好的馬再被濺上些什么臭臭的東西。
“欒哥!看!”
劉柳勒馬于欒山身前四五米處,拿著袋子的左手仍然高舉著,左右晃了晃,袋子里面好像有什么東西,隨著他的搖晃而扭動著。
“別甩!”
欒山皺著眉頭,牽著馬再后退了兩步,他眼睜睜看著有粘稠的東西隨著劉柳胳膊的揮舞而飛散。
也不怪劉柳那么興奮,降妖天師除了每月從雨朝那領的俸祿,從周邊村鎮收的好處費,另一筆收入就是抓到的黑戶口妖怪了。
根據雨朝律法,危險妖怪,即黑戶口妖怪是有懸賞的,小妖級別的,活的五千兩,死的兩千兩。
之所以活的比死的貴也是因為雨朝倡導保護妖權,所以律法更提倡逮捕那些危險妖怪,交給教化司去教化,而不是處決。
抓到一只活著的小妖,這就是行走的五千兩。
“都去洗洗!”
聽了欒山的話,劉柳憨笑了下,將手里活蹦亂跳的袋子系到馬鞍上,跳下馬。
其余三人這才騎馬到跟前,也紛紛勒住馬,跳下來向河邊走去。
他們忍受這一路上的惡臭,也確實是到了極限。
看著他們幾人站在岸邊禍禍水,欒山皺著的眉頭逐漸舒展開,臉上逐漸顯露出笑容。
無他,只是覺得幾個降妖天師站在河邊沖屎的畫面有些滑稽罷了。
然而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臉色很快凝重起來,望向遠處的樹林。
正在彎著身子用手舀水的劉柳也身子一僵,隨后其猛地站起身,看向欒山:“欒哥!”
欒山伸出左手打斷了他的話,他已知道劉柳要說什么。
“所有人即刻上馬,警戒!”
欒山高聲下令,大家也都知道是為什么了。
眾天師的感知下,兩股兇邪妖氣,正從樹林深處急速涌來,按經驗來看,應該是兩只小妖!
這是極不尋常的事情,妖怪雖大多兇狠嗜殺,但修煉到小妖境,化為人形,已大多有了趨利避害的本能。
降妖天師威震野外,大多數小妖遇到,逃跑才是其正確的選擇。
然而這兩個竟然目標明確地追過來······
“劉柳,你們剛剛捉了只什么來著?”
“一只小白鼠啊,沒什么特殊的吧。”
劉柳撓了撓頭,鼠妖一般都是沒什么本事的,就算成了妖,膽子也小的要命,基本是只敢去農戶家偷偷雞,啄啄米吃,鮮有鼠妖殺人的事發生。
屬于是天師們在野外遇到必要生擒活捉前五名。
而他們捉到的這只就更沒本事了,屬于鼠鼠中的膽小鼠,戰斗能力是幾乎沒有,也不知道是怎么長成妖的。
鼠妖······樹林的那邊是······蛇窟的方向?
欒山瞳孔一縮:“往福陵山方向去,與薰小隊匯合再說!”
福陵山旁的高家村是另外一隊降妖天師的常駐點,他們的隊長薰是個身材高挑的單馬尾妹子。
欒山和她見過幾面之后,便因兩隊駐地相近,而以兄弟小隊相稱。
眼下的狀況他大概猜到了一些,如果真如他所想的話,無論如何也不能繼續待在這里,或與那兩妖交戰。
這是他身為降妖天師多年的經驗與直覺。
······
駕!駕!!
欒山小隊策馬奔馳在官道上,距離福陵山還有二十里的路。
兩天,足足兩天。
他們趕路,那兩只妖就跟著追,他們休息那倆妖就靠前騷擾偷襲,一直在吊著。期間交過手幾次,被他們給擊退了。
兩只妖的底細也摸清楚了,都是蛇妖,柳家的人,實力大概在小妖高段的樣子,在柳家估計就是充當侍衛護院之類的不入流的角色。
要不是滿嘴噴蛇毒有些麻煩,恐怕第一次照面就被拿下了。
眼下還有二十里路,看著掛在山頭的夕陽,欒山決定今晚先去前面的客棧歇一晚上,只是夜間又得辛苦兩個人守夜,防止那兩只妖再半夜來搞偷襲。
“今晚去前面的客棧休息,老六和小雨守夜!”
老六即是劉柳,聽了這話長嘆一口氣,今晚又沒得覺睡了,這對于日常朝九晚五的天師來說,還是挺難適應的。
但也沒辦法,守夜的兩個人里總要有一個人戰斗比較強,昨夜是隊長守的夜,今天自然輪到他了。
這天殺的蛇妖,不愧是和狐妖齊名的狡詐,這兩天被他們騷擾的基本上是沒有幾分鐘好睡。
一會去客棧,看看能不能點幾道蛇肉菜,解解恨。
心中這般想著,劉柳緊跟在欒山身后,狠狠地揮舞著馬鞭,向前面隱隱顯露的客棧沖去。
······
咚咚咚!
聽著車子旁邊飛速跑過的馬蹄聲,王喜坐起了身子,掀開車窗簾,好奇地往前看。
正看到幾個穿著青色道袍的家伙,騎著矮腳馬狂奔而去,掀起陣陣煙暴。
他看向馬車旁的鏢師:“那些是什么人?”
那鏢師抻著脖子瞅了一會兒,然后不確定地回道:“好像是這一帶的降妖司,可能在追捕什么妖怪?”
王喜也跟著抻著脖子瞅了一會兒,也沒瞅出個所以然,又把頭縮回車廂里,重新仰躺下,只當是旅途中的一個小插曲。
躺了不一會兒,便感覺馬車的顛簸逐漸停了下來,駕車的伙計掀開車簾,小聲道:“喜少爺,今晚我們在這家客棧歇腳,我扶您下來。”
王喜躺下才不一會兒,這又被召喚起來,自然是有些不耐煩的。
他坐起身子,夾瞇著眼睛擺了擺手:“不用。”
四下掃視了一圈,從被子底下掏出一個小鐵球,王喜把鐵球拿在手里轉著,跳下了車。
自從盤妖丹盤習慣了之后,這手里不拿個球王喜總覺得差點什么。
看王喜下來了,一眾鏢師伙計簇擁著王喜向客棧走去,王喜身邊的就是這趟鏢的領隊,號稱鐵膽銀槍的廖喪杰,據說手里有過幾條人命。、
“廖叔,那幾匹馬好像剛剛見過?”
王喜有些不確定,客棧外馬廄中的那幾匹馬,好像就是剛剛跑過去那幾個道士騎的。
“應該是剛剛那幾個天師。”
廖喪杰點了點頭,隨后對旁邊的伙計們囑咐道:“一會進去的時候都機靈點,別惹到降妖司的人。”
眾人紛紛點頭。
降妖司雖然名義上主管妖魔之事,與人無關,但這世道畢竟還是誰拳頭大誰有道理,因此降妖天師往往比主抓兇徒惡匪的伏魔衛更招惹不得。
吱呀。
開路的幾個鏢師推開門,大喇喇地走進去,王喜跟在后面。
一行人進了客棧,未搭理笑臉迎上來的店小二,而是先掃視了一圈店內。
很快他們便發現坐在角落里一張長桌上的天師小隊,桌旁放著他們的武器,都奇形怪狀的。
除了他們之外,店里還有一個白俊青年,坐在屋子中央的位置,吃著辣炒肥腸,喝著溫酒,桌上放了把折扇。
另有兩個不知道賣什么的販子,藍頭巾藍布衣藍褲子,坐在靠近門口的桌子,扁擔放在地上,一人捧著一個碗猛往嘴里扒拉,仔細一看,好像是吃的辣椒面疙瘩湯。
看到鏢局一行人呼啦啦地走進來,降妖天師和那白俊青年都仔細瞅了兩眼,隨后該聊天聊天,該吃飯吃飯,只有那兩個販子一直在吃,頭也沒抬。
收回視線,廖喪杰帶頭走向另一個角落,二十來個人滿滿當當地坐滿了三張桌子。
“小二,先來三壇好酒,每桌上十斤醬牛肉,八碗葷湯,幾碟小菜,再弄些油餅來吃。”
隊伍里的雜役熟練地高聲招呼道,他即是這趟鏢里專門負責點菜倒酒燒白水的,手上功夫雖不怎么樣,倒也算任勞任怨,每趟鏢里都少不了這樣的人。
“好嘞!各位爺,稍等!”
那店小二記下了菜單,風風火火跑進廚房,出來時手里已端著一份泛著油光,金黃色香噴噴的油餅。
隊里的雜役趕忙站起身,伸出雙手想要去接,卻沒想那小二雙手往后一縮,笑著道:
“這是那幾位道爺的,他們先來的,你們的油餅還要再等會兒。”
雜役聽了也客氣地笑著點點頭,表示理解,坐回到座位上。
正在那小二準備繼續將油餅送到天師們那桌的當兒,門口坐著的其中一個小販不樂意了:
“明明是我們最先來的,我們也要了油餅啊,憑什么給他們先上啊?”
“幾位道爺的油餅是先點的,你們雖是先來的,但油餅是后加的,我不會記錯的。”
小二笑著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