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靜謐。
李文賦讓府內下人將爹抬回房去休息,他則是背著陸參回房,他看著這為府內幕僚的手掌間。
分明是有老繭密布。
那里像個文官。
不過也想得明白,府內一直安穩如常,不見有高手坐鎮,除了陸參,沒其他人了。
還找什么劍師,依他看,陸參挺好的。等他拔出劍,太阿劍抵在陸參脖子上時,不怕他不答應了。
求人教劍法,這法子不錯。
李文賦隨后悄悄推開了李紹遠的房門,輕手輕腳的拿走了太阿劍,走到了書房內,在房中燈火之下,緩緩松開了布條。
渾身顫抖不已。
他這次才得以看清劍鞘上的紋路,猶如大江九曲蜿蜒,令人心潮澎湃。
李文賦神色緊張,深呼一口氣,握住了劍柄。
起初是一股冰涼之意傳來,緊接著變得溫潤,他用力一拔,太阿劍紋絲不動。
“莫非還真拔不出來了?”李文賦站起身,搓了搓手,再次握上了劍柄。
腦海中,白日里那人舞劍的模樣重現。
眉心變的溫潤。
李文賦稍用力往外一拔,一聲鏗鏘,見劍鞘縫隙處,有劍光溢出。
他心中一喜,成了,這劍還真有出鞘的可能。
繼續緩緩用力拔劍,往外溢出的劍光愈發之多,書房內的燭光相較之下,變得黯淡無光。
單是憑借劍光,這書房內的景象,照樣是可見的一清二楚。
當李文賦手中太阿劍完全出鞘后,不止是書房,將軍府滿庭之內,皆是劍光。
劍光滿園!
西京城坊間,宵禁后的打更人在街道上巡視,只見不知那家府邸內涌現出了一道光亮。
朝著天邊射去。
西京城上空的云彩,倏然間,退卻千里。
一時間,這光亮究竟是從將軍府射出,還是從天邊朝將軍府射去的。
難辨!
亦是教人掙不開眼睛。
那光亮如同天外來物,將西京照亮。
天邊處,隱約還能聽到劍出鞘之聲。
一瞬而逝。
皇宮最先被驚醒,本還是在批閱奏章的大周天子見屋外亮堂的厲害。
大周天子緩披著一身龍袍緩緩推開房門,望向天邊,雙眼微瞇。
“傳言唯有神劍出世才有異象橫生,這幅場景,還有那一道劍出鞘之聲,莫非是先帝太阿劍出鞘了。”
看方向。
是李家。
在門外候著的一位公公輕聲道:“陛下,大將軍說是將太阿劍明日就要交予陛下的,如今出現這異象,怕不是要連夜傳喚大將軍了。”
大周天子搖搖頭,“明日他自會來請罪的,不用過多擔心。”
“是。”公公往后退卻幾步。
不敢再發一言。
大周天子思慮著,李紹遠尚且不敢私自拔劍,那就只有他那不成器的兒子了。
不過能拔出太阿劍的,怎會是個讓西京笑話的公子。
有趣。
本來還想著讓西京各大公子都嘗試拔劍一番的,看來這出好戲落空了,明日還是等著李家進宮請罪吧。
他很期待。
西京李家,李紹遠房內,門窗被劍氣刮開。他忽然是被驚醒,沖出房門而去,手臂抵擋在身前。
他臉色驚駭的望向天邊,“文賦,這是?”
陸參站在屋外,沒有行禮,伸手攔住了想要進入書房的李紹遠。一身衣袖扯呼不已,眼中露出一抹憧憬,不可名狀。
“將軍,文賦拔出太阿劍,李家再想獨善其身,不能如愿了。”
“將軍,公子他,需習武練劍!”
李紹遠一臉愁容,看著書房內的劍光,再望向天邊,蔚為壯觀。恐不出幾日,天下人皆知。
這對文賦而言,好壞參半。
好是將門之后無犬子,于西京內,李家公子無人再敢輕視,家業可保住。
壞是子承父業,邊疆之上,又要多一位李姓之人。
邊疆苦寒,做父親的,不想兒子受這苦。
李紹遠良久嘆息一聲,“不打擾文賦,明日我帶他進宮請罪,愿陛下看在以往軍功份上,輕點責罰。”
書房內。
當李文賦完整的拔出太阿劍后,在他腦海中,白日舞劍那人身影漸漸清晰起來。
但是當他想要努力看清所施展的招式時,又變的模糊起來。
“藏著掖著做什么。”李文賦不由嘀咕道。
他雖是不曾練劍,但好歹看過他人練劍,知曉舞劍那人的招式高深莫測。
隨意學個一招半式的,勝過荀榮不是問題。
畢竟可沒人隨意一劍,便是劈開天地云彩。
舞劍人朗聲一笑,他畢生所學有九式劍招,等李文賦何時劍修九品,再傳授第一式劍招。
只是拔出太阿劍,對劍修而言,不足以登堂入室。
西京上空的劍光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才消散殆盡,舞劍人亦是不見蹤影,任憑李文賦如何回想,窺見不得,只好作罷。
抱著太阿劍在書房內安穩睡去。
這一夜,李文賦做了很多春秋大夢,再醒來時,已是午時,遭李紹遠潑了一盆冷水,丟了一聲新衣裳。
“瞧你這邋遢的模樣,趕緊洗洗,隨我進宮。”
“好咧。”李文賦答應一聲,不多時,便是一身衣著華麗的出現在府內。
李紹遠悶著臉,“還算有點樣子,隨我進宮請罪,太阿劍交予我。”
李文賦護著太阿劍不給,疑惑道:“不該是封賞爹,邊疆退敵,不賞賜個百匹絲絹,萬兩銀子,美婢家眷的都說不過去。”
李紹遠狠狠一踹這不孝子,怒道:“進宮就是請罪的,收起你那玩世不恭的模樣,跟在我身后,別多說話。”
李文賦只得是求助于陸參,依稀記得這位府內幕僚一向護著自己,不惜與爹作對。
可陸參這回卻是搖搖頭,倒退了幾步,算是讓出出府的道路來,“公子拔出了大周寶劍,休說封賞,陛下不責怪都是好事了,還是快些請罪去吧。”
李文賦一聽,頓時心如死灰。
只好作罷。
跟隨著李紹遠朝宮內走去。
一路上,遇見不少人,皆是對李紹遠和氣著,俯身抱拳道好,李紹遠亦是點頭回禮。
那些人再看見李文賦腰間佩劍后,立刻是躲得遠遠的,昨夜西京異象,無人不曉。
李文賦腰間佩劍,莫非就是大將軍原本要交予大周天子的太阿劍,卻是被李文賦拔出,少不了責罰。
難怪大將軍臉色不太好。
這李家敗家子,這會是真敗家了,陛下不會輕易饒過這件事的。皇室的劍,怎能交到一位臣子手中。
而且還非皇室宗室。
約莫是一炷香后,李紹遠停足,李文賦抬頭一望,巍峨皇城出現在眼前。
皇城城墻約有十丈之高,有數量不等的士兵巡邏看守著,極為莊嚴。
外人只是遠遠望上一眼,便是心生畏懼,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