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眸光在顧幺幺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就收回了手，轉(zhuǎn)身往回走了幾步，在床邊坐下，伸手拍了拍身邊，聲音沉靜淡漠地道：“過來。”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有點(diǎn)膽怯的樣子，臉色也很緊張，但還是小心翼翼的挪了過來：“爺。”

　　只說了這一個(gè)字，她就站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只是抬起一雙澄澈的眸子，時(shí)不時(shí)的偷看一下四阿哥。

　　呆呆的，但也乖乖的。

　　四阿哥倒是莞爾。

　　他看這模樣，知道是不能指望顧氏有多機(jī)靈了，于是自己伸手慢悠悠卸了外袍。

　　里面只是素白的單衣——即使隔著布料，流暢精悍的身形也隨之顯現(xiàn)出來。

　　四阿哥將衣裳隨手往衣架上一扔，就看顧氏的目光轉(zhuǎn)了過去。

　　她在好奇地盯著衣架子。

　　四阿哥順著她的視線掃過去，才看見那只香囊正掛在衣架上。

　　流蘇還在隨風(fēng)晃晃悠悠。

　　是顧氏的香囊。

　　四阿哥剛想開口，忽然就看顧氏眼睛盯著那只香囊，委委屈屈地開了口：“那只香囊，那天……你怎么不要呀？”

　　四阿哥一怔，隨機(jī)反應(yīng)過來，這小姑娘說的是那天在后花園里的事。

　　他那天臨走的時(shí)候，顧氏曾經(jīng)解下腰間的香囊要贈(zèng)給他。

　　但是他沒理會(huì)。

　　顧幺幺看他沒說話，忽然就偷偷的往前挪了兩步，輕輕地咬了咬嘴唇，伸手將今天系著的香囊給解了下來。

　　她很是留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香囊，然后毅然決然地伸手，沖著四阿哥遞了出去。

　　四阿哥抬頭看她，就看小侍妾一雙清澈的眸子燦然有光：“我剛才……吃了你的糕點(diǎn)，香囊……給你！”

　　這小傻子的邏輯是：無功不受祿，既然剛才四阿哥讓人拿糕點(diǎn)給她吃，她也要表一表心意的。

　　不虧不欠嘛。

　　四阿哥：……

　　他面無表情了一瞬，就聞到一股纏綿芬芳的香氣。

　　是這小侍妾靠的近了，身上的香氣全部都涌了過來。

　　那種味道，該怎么形容呢？

　　仿佛是月下清夜，靠近一朵水蓮花的芬芳，讓人想欣賞，又讓人忍不住想采摘，收為囊中之物。

　　四阿哥盯著面前的小侍妾看了一瞬，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向她伸出了手。

　　這意思是讓她把香囊遞過來。

　　顧幺幺一臉茫然懵懂地向前走，誰知道剛剛到了跟前，就只覺得眼前一花，手腕上驟然一熱，一股力量將她一拉。

　　等她抬起臉的時(shí)候，已經(jīng)跌在了四阿哥的懷抱里。

　　四阿哥低頭看著懷里的小侍妾，正好小姑娘也抬起眼睛來看他。

　　四目相對，四阿哥的笑意都是冰冷的。

　　顧幺幺不敢再和他對視下去——生怕自己露出了馬腳。

　　她不安地動(dòng)彈了一下——但是腰已經(jīng)被四阿哥的手給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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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天光微明。

　　馬車已經(jīng)等在府門口了。

　　蘇培盛一路跟在四阿哥身后小跑著，一雙小眼睛默不作聲地掃過了四阿哥腰間。

　　他曾經(jīng)一度懷疑是自己看錯(cuò)了，用力眨了好幾下小眼睛。

　　但是沒錯(cuò)——那只最粗糙不過的香囊，如今居然真的系在四阿哥腰上，隨著主子爺上馬車的動(dòng)作，就這么堂而皇之的晃蕩。

　　還散發(fā)著裊裊的香氣。

　　在馬車間坐定。四阿哥衣袖拂過腰間，順手就摸到了香囊。

　　說實(shí)話，顧氏雖然容顏極美，但也不過就是個(gè)小傻子。

　　養(yǎng)著這么個(gè)小玩意兒，逗弄逗弄挺好玩。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他帶著這香囊，也不是因?yàn)閷︻櫴嫌惺裁锤星椋徊贿^這香氣隨身裊繞，令人瞬間就可以安心寧神下來。

　　仿佛一只看不見的手輕輕的撫慰著心頭。

　　昨夜溫存后，命人將顧氏接走。

　　再后面，四阿哥只覺得這一覺睡得甚是安寧。

　　事實(shí)上，從先皇后去世的那一年起，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睡過真正的安眠好覺了。

　　覺里總是夢紛紛——什么焦慮的情境都有

　　為此，四阿哥也不是沒詢問過太醫(yī)。

　　太醫(yī)說法很委婉，轉(zhuǎn)成大白話的意思就是：四爺是聰明人，又有心事，思慮過甚。

　　大白天的腦筋動(dòng)個(gè)不停，晚上也停不下來。

　　倒不如愚人有福——可以一覺天明，高枕無憂。

　　想到昨晚抱著那香香軟軟的小侍妾，四阿哥又一次垂眼，淡淡看了一眼香囊。

　　那顧氏是個(gè)傻子沒錯(cuò)。

　　可是他胤禛后院的女人——他又不需要她們考狀元。

　　一個(gè)侍妾而已，就算呆呆懵懵的，可是只要乖乖不生事，沒什么大不了。

　　他轉(zhuǎn)頭吩咐蘇培盛：“顧氏，再賞一些。”

　　蘇培盛連聲答應(yīng)了。

　　等到下了馬車，一邊隨著四阿哥的腳步往宮里走去，蘇培盛一邊斟酌。

　　想了一會(huì)，實(shí)在有點(diǎn)犯難。

　　之前已經(jīng)賞過一次了，如今四阿哥這兒再賞——開庫房難免還得去找福晉，就怕扎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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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回到府中，蘇培盛忙不迭地就去辦事兒了。

　　烏拉那拉氏正在屋子里看賬冊，聽蘇培盛進(jìn)來，把事情這么一說，倒是有幾分驚訝。

　　后院里伺候四爺?shù)呐耸呛芏啵墒牵词故浅醮握绞虒嫞膊⒉灰欢ㄈ巳硕寄苡匈p賜。

　　四阿哥有賞賜，就代表被伺候的滿意。

　　換句話說，這也算是這位女子可以得寵一陣子的信號(hào)。

　　可是，顧氏……那畢竟是個(gè)傻子啊！

　　蘇培盛在旁邊，偷偷覷著福晉的神情，心里已經(jīng)猜到了七八分。

　　福晉是在想：一個(gè)傻子怎么就忽然得了臉呢？

　　蘇培盛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盡量遮掩住自己臉上的表情。

　　他想：福晉您可不知道，傻子也分很多種呢。

　　有的傻子又瘋又鬧，上躥下跳；有的傻子呆呆傻傻，安靜如雞。

　　像顧氏這樣的，就屬于后一種。

　　可以說，只要她不鬧騰，再加上抱緊了四阿哥的大腿，其實(shí)還是可以在這個(gè)府里生存下去的。

　　不過……畢竟眼看著福晉的臉色已經(jīng)不大好了，蘇培盛趕緊順著福晉的心意就解釋了幾句：顧姑娘哪有什么得臉啊？

　　只不過四爺圖個(gè)樂子吧。

　　昨兒不是還先喂了糕餅嗎？

　　這和養(yǎng)一只小狗小貓有什么區(qū)別？

　　這么一解釋，烏拉那拉氏臉上就有些釋然了，笑著轉(zhuǎn)頭對婢女海藍(lán)道：“海藍(lán)，陪蘇公公過去吧。”

　　蘇培盛連忙謝恩，這才和海藍(lán)，兩個(gè)人一起往大庫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