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結尾)
這是一條長河,奔騰在叫做人生的曠野上,無論快樂還是憂傷,它總會一路前行,然后,消失在遠方。
司函進入了中等師范學校,沒有后悔,更談不上遺憾。
那個時候的中等師范學校教學是十分嚴格而正規的,培養對象為中小學教師,而且是全科教師。
所以,這三年,司函琴棋書畫均有長進,特別是粉筆板書和軟硬筆書法,在過關考試和各級競賽中,司函總是名列前茅。
司函發現,在寫書法的時候,能讓人忘記現實世界,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到了筆尖,筆走龍蛇中總會讓人有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
這三年,司正沒有臨摹出一幅莫高窟的畫。就在那個暑假,他一到敦煌,就被莫高窟穿越時空的藝術深深震撼到了。
震撼之后是從來沒有過的清醒。
他覺得,當年張大千用了兩三年的時間,臨摹了200多幅,而后人還說他破壞了莫高窟的壁畫,多年背負“毀壞壁畫,盜竊文物”的罪名。
況且,這壁畫是古人智慧與汗水的結晶,可不是他這一介凡夫俗了所能畫的,就是照抄也做不到。
于是,他白天就一個洞窟一個洞窟地去看,晚上在小旅店里爛醉如泥,夢中和古人談論書法和繪畫,早晨醒來就全忘了。
就這樣,他浪蕩了一個暑假。之后的畫更不成體統了,他總覺得是莫高窟收走了他所有的靈氣,他的所有愛好就剩了喝酒。
司印去了縣重點高中的夏令營,卻沒能如愿被那里錄取。于是他就在鄉里的高中有一天沒一天地上著學。打駕、抽煙、逃學、早戀……樣樣精通。
開始的時候,劉穎還苦口婆心地勸他、歇斯底里地哭嗎、尋死覓活地威脅司印。可是,這一切,都不能引起司印的一點點觀注,你說你的,我做我的。
在司印眼里,劉穎就是一個變臉王,她在司印還沒太看懂的人生里,翻來履去地變演著不同的角色。
那個叫人生的舞臺上,大幕一會兒合上,一會兒拉開。讓人看起來十分可笑。
劉穎終于累了。
她覺得自己的半生年華都浪費在了這個叫做家的地方。以至于這么多年自己還停留在副鄉長的位置上。
她恨透了司正,是他把自己拉進這個叫做家的陰謀里,他卻一轉身消失在家的陰謀外。
她恨司函。自己含辛茹苦養大了她,她卻一下子飛到了市里,在那個師范學校琴棋書畫、養尊處優。
她最痛心的還是司印,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啊。她不明白,自己萬般呵護,為什么他還是變成了這樣?
劉穎知道,司函對這個家沒感情,等她師范畢業一定會申請分配到外地的。
這更是一個不可告人的陰謀。
劉穎會用勁渾身解數,不能讓這最后一個陰謀得逞。
司函必須回本鄉教書。那樣還可以照顧家,照顧弟弟司印。如果一旦去了外地,那就真成了離線的風箏,自顧自地享受人生去了。
司函就快畢業的那個學期期末,劉穎通過關系找到了學校畢業辦,她說自己家庭負擔重,上有老下有小,司函的父親還不務正業。強烈要求司函分回老家。
畢業辦的老師說派遣證已經填寫完畢了,而且之前也和司函本人溝通過,她想去外地。
劉穎說這是不可以的。孩子還小,不能聽她的。
于是,劉穎又打通過關系找到了校長,終于把填好了的派遣證又改了過來。
走出畢業辦,劉穎長長出了一口氣。司函回鄉是她這一生幸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無論如何也要抓得緊緊的。
校園里的學生仨個一群五個一伙地走著,夕陽為年輕的臉抹上美麗的一抹紅。
劉穎覺得她們太漂亮了,她這半生以來,還從來沒發現有這么好看的年輕人呢。
晚霞如火啊!
晚霞讀不懂人生啊,更不能解碼人間所有的憂傷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