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聽不太清，但總感覺底下幾個人經歷了一番不可言說的腥風血雨。

　　下面只剩一個謝東陽站著，狀態看起來不太對，戚向晚沒有貿然下去。

　　“我知道你們在?！蹦泻⒄f。

　　隨日頭升起，竹林難以為兩個人提供足夠的遮蔽，等日光足夠將他們倆在地面上的投影加深，便藏無可藏。

　　“你們快死了。”他說。

　　戚向晚默，這山頭怎么見到個本地人就喜歡咒別人早死？

　　“山陰石偶喜人血，如果要養它，最好隔天喂一次。”謝東陽持續語出驚人。

　　山陰石偶……那不就是個木頭？怎么又跟石頭扯上關聯了。

　　喂血？呵呵，喝西北風去吧。

　　“不要想輕易扔掉它，也不要想餓著它，”謝東陽仿佛看透了他內心所想，聲音又冷又可怖，“一旦得不到食物，它首先會吸干離它最近的人類?！?p>　　……不會吧，人都沒吃飽，木頭還惦記著他們的血。

　　男孩一臉深沉：“我快護不住你們了，終有一日，我們會反目成仇……”

　　不是，我們的關系就算斷了，也不到用反目成仇來形容吧。

　　戚向晚干脆翻身跳下去，十幾米高空突降人影，落地時跟個沒事人似的。倒是把謝東陽驚到后退，原本苦大仇深的表情因他這一手破裂了。

　　謝東陽盯他良久：“我以為，你會在上面等我說完?！?p>　　“為什么？”戚向晚奇怪。

　　謝東陽念念有詞：“因為大Boss講話時，都會有一個放狠話的空檔，此時組隊刷怪的玩家們一般不會打斷，而是暗中蓄力，等一擊必殺……”

　　戚向晚：“……你喜歡打游戲??？”

　　此時，一只狀況外的趙隊落地，見此場面，內心莫名，表情不解，遂湊過來圍觀。

　　謝東陽竟也跟他聊起來：“不喜歡，但是很稀罕?！?p>　　戚向晚：“你這個喜歡和稀罕有什么不一樣？”

　　“因為得不到，所以是朱砂痣白月光，”男孩懷念地說，“在外邊，吃飯學習上網課，在這里，砍柴種菜養母雞。游戲可好玩，打地鼠都比學習好玩。”

　　啊，這確實。戚向晚點點頭，不經意問：“聽說過人類理論進化嗎？”

　　【臥槽主播說了什么屏蔽詞，怎么一句話全是消音！】

　　【大型哄小孩現場】

　　【我怕這樣下去他直播間被屏蔽……】

　　“那是什么？”謝東陽的疑惑不像作假。

　　“沒事，你當做沒聽見好了?！逼菹蛲碚f。

　　“說真的，我以為你會問一些關于這個村子的事情，再不濟也問一下剛才發生了什么?！敝x東陽說。

　　“后者我大概清楚，”戚向晚說，“而前者，如果我問了，你會告訴我們？”

　　男孩直直地看著他，一雙黑亮的眼睛里好像什么都沒有，清晰地倒映出他的人影。

　　談話一停，趙榕發現，氣氛冷下來了。

　　“……不會?！彼p聲說。

　　“那不就得了?！逼菹蛲矸路饹]當回事。

　　半晌，謝東陽說：“我以為，你一開始跟著我，是因為發現了我的與眾不同，想借此利用我?！?p>　　“與眾不同？指你營養不良十三歲卻不到一米五嗎？”戚向晚驚訝，還用手比了一下，裝模作樣到旁人手癢的程度。

　　這小孩兒怎么成天多想。

　　謝東陽被噎了一下，繼續問：“我想聽聽你的理由?！?p>　　戚向晚仔細想了想：“因為你好欺負?！?p>　　趙榕帶入一下男孩視角，感覺都要氣笑了，然而謝東陽只是系緊竹筐，輕輕笑了笑，不帶絲毫想象中的怒氣。

　　這是第一次見到他笑。

　　“我家今天起不安全了，來的時候，我把小珊瑚送回了小學。”謝東陽說，“你們記得帶一下她，深山旅游團有這么小的孩子就算了，爸媽也是心大?！?p>　　“再見?！?p>　　他背著空竹筐走進竹林深處，似乎真的是上山撿柴的，一如前幾日。

　　不安全……戚向晚想，距離他口中的十日期限，已經過了五天。是這個原因？越遲越危險？

　　前面不見得有多少玩家見血，最危險的不過是某操作比較拉胯的玩家放出的地精，到最近不符合時代的巨蛇……

　　“它回來了。”趙榕說。

　　無需多說，據說是石偶的木頭又出現在他手中，雕刻的女人形象更為真切，表情隱隱帶著渴求。

　　饑餓，渴求進食。

　　沒人知道它什么時候回來的，就這么神不知鬼不覺地憑空出現。

　　村長這么寶貝它，想來除了吃也事能夠干活的吧？所以它到底怎么用，男孩也沒說。

　　不說估計是怕他們亂搞丟掉性命。

　　戚向晚靈機一動：“我有一個想法?！?p>　　趙榕用眼神示意他上來操作。

　　他先是抓著女人頭部甩了甩，見她露出一點點痛苦，再從容不迫地把她雙手掰斷。

　　空氣一靜。

　　緊接著四面狂風大作，卷著地上的落葉片片飛起，頂上黑云集聚，風雨欲來。

　　“聊聊？解決一下你的吃食問題?！彼e起雙手，友好地問。趙榕也配合地放下槍，那是他唯一的武器，至少表面是這樣。

　　種種跡象消散，風平浪靜，四周又恢復原來的樣子。

　　女人像是活過來了，表情極其生動，眼珠轉悠，似暗送秋波，張開嘴巴卻不發聲，靠口型交流。

　　行吧……戚向晚招呼隊友過來：到你的專業領域了。

　　趙榕斜他一眼，不想多聊，單刀直入：“你有什么用？”

　　這話說得很得罪人?。“踪M了原來的友好假象。

　　戚向晚感嘆著，邊幫人把兩條胳膊裝回去。雕刻師傅別出心裁，做成了可拆卸款式，零件拔下來還可以裝回去，只要對上凹槽，又是一個完整的山陰石偶。

　　女人只有臉能動。他將那兩條胳膊交疊放在女人身后，調整一下腦袋角度，讓她看起來像個害羞的小姑娘。擺好，他對自己點頭，很滿意。

　　女人慢慢說：許、愿。

　　她笑時明媚動人，精致的五官極為出彩，如果是真人在場必定驚艷不少人。

　　什么都可以。她說。

　　“真的嗎，我不信，”戚向晚插話，“除非你讓他矮十厘米，我早不爽了?！?p>　　一米九六的趙榕冷笑。

　　女人整個臉皺了一下：這個、不行。

　　“那你好沒用。”戚向晚說。

　　女人的眼珠子徒然怨毒，表情像是要生吃了他。

　　“你可以表演一次怎么吸血嗎？餓了吧，來來來，我特別好奇?！逼菹蛲沓掷m發言。

　　氣極反笑，女人唇邊綻開一個溫柔的笑容，脖子猛然伸長，連趙榕都沒有反應過來，木頭嘴角差一公分便貼上他手臂，被戚向晚捏住了腦袋。

　　她又轉頭去夠那大惡人的手指，碰是碰到了，皮膚卻硬比金剛石，怎么也咬不下去。

　　就這？字面意思的吸血啊，物理攻擊。開了部分惡靈化的戚向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