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磊哥!”沈世節坐在椅子上,背對著突然跪在地上的手下,眸色黯淡,看著遠方的高樓,他的臉也是一片漆黑,燈光很暗,沒有開燈,只有對面高樓的燈光微微映著他的臉,有些猙獰,面露狠厲之色。
他沒有說話,依舊背對著那手下,氣氛像被冰凍了一般凜冽,那手下并不是直接跟著他的,見狀連忙又說道“大哥,對不起大哥,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大嫂的妹妹,要不是凱哥告訴我,我…我真的錯了大哥,真的,您剁手吧,廢我腿也行,就是,我家人,我家人…”那手下語氣越說越慌亂,讓人想不到這樣剛強一個男人,會跪在地上語氣變得如此顫抖哀求。“行了!”他眉頭漸漸皺起,冷聲開口道。他狠狠扯了扯嘴角,五官不禁有些扭曲,眼神也變得可怕,但更多的是暗含深處的痛苦。
“行了別說了,滾吧”,他漸漸將椅子轉了過來,正對著他。那手下不禁被他威懾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不敢動,連話也說不出。他并沒有看那手下,依舊看窗外,也沒人看懂他內心深處的痛苦掙扎。
他看了幾秒,忽而覺得那手下沒有動靜,便皺了皺眉疑惑的看向他,站起身來走向他,那手下小心地抬起臉,微微顫抖著看向他,他不禁想起了張筠痛苦的臉,一瞬間氣的快要炸裂一般,恨不得找個人撕個粉碎,哪怕是他自己,五官已經逐漸猙獰,死死盯住他。
但當他看到那手下不停顫抖的樣子,忍了又忍,努力克制住怒火,狠狠朝那手下踢了一腳低聲咬牙切齒吼道“快滾啊,還他媽愣著!”。那手下立刻爬了起來趕快跑了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緊了牙關,狠狠捶了好幾下他的椅背,然后猛地掀翻了椅子和桌子上的東西。漸漸他平靜了下來,又走到了窗邊,微微閉了閉眼,惱怒地揉了揉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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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攜著她去領了結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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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緩沖自己,看著書和自己寫過的劇本,突然翻看到了她寫過的一段對白,令她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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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他讓我覺得,我跌入了黑暗里,可黑暗里卻又閃爍著,我恰好最需要的一束光…
拙劣的,簡陋不堪,卻又無比真實的一道光
(男):“可你就是我的光,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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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鼻子突然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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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她這樣每天不溫不火頹廢著,有次喝了些酒,便帶著怒意把她壓在了床上。
她望向窗外,聲音黯淡透著絕望”我怕了沈世節,真的,我現在什么都沒了,我再也拗不過你了”字字句句由顫抖愈來愈平靜,又過了幾秒她又接著說”我剩下的,只有我的身軀,和一個掙扎的靈魂”她的眼淚順著眼角淌了下來,流進頭發里,不知所蹤。他的心隨著她顫動著,甚至感受到比她更深刻的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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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了幾日,她大概斗爭了很久,最終決定一定要不顧一切收集證據將他繩之以法。
她開始學習跆拳道和柔道,會了不少拳腳上的功夫,雖說比沈世節他們差得遠,可起碼是能打倒那些普通混混的。
她突然開始化濃妝,涂很氣場的口紅,眼神也變得很不同,是一種暗含著狠厲的冰冷,他手下的人看到了都不禁堂堂正正的叫了聲“筠姐!”心中也不禁覺得,她為何突然像一個剛剛混跡社會回來的黑幫大姐了,她也只是冷漠的回了“嗯”,但好像提起了一口氣,吊了一口重新開始的氣,她徑直走到了沈世節那里,氣場幾乎都帶風,她一進來他便覺得不同,本來在專心擺弄他桌子上的物件,知道她沒什么好氣,隨意抬眼看了一眼,一看是她就覺得不對,立刻又看向她,她也沒看他,往他沙發上一坐,穿馬丁靴的腳一只踩在了旁邊的木椅子上,這是她少有的坐姿,倒像是沈世節總愛兩腳舉在上面,他愣了愣,看她這副叛逆少女的嶄新樣子,說不清是什么滋味的咧嘴輕笑了笑,“怎么”他饒有趣味地問她,眼里盡是對她的珍視。
她抬眼看了看他,眼里的恨意似乎消散了大半,像是在看家人,他不由得愣了愣,說不清是太高興還是不安,她隨即張口道“你把手頭的生意給我兩個,或者帶我去出席隨意個什么談會”他好像明白她為什么突然所謂的不恨他了,但他不確定,或者說,不想確定。
她語氣依舊平靜,“怎么了”他故作冷靜地問道,“沒什么,整天悲悲戚戚的沒意思,也沒意義了”她的語氣聽起來釋然,又有幾分玩世不恭,扯了扯嘴角道,她眼睛隨意望向遠處,看起來故作輕松,他又看了看她,似乎神態和他越來越像,他腦子里的念頭一閃而過,雖不知道這樣是不是代表能和他近一些,可痛也在他內心深處刺了一下,她是不是,真的被他毀了…
“好”他扯了扯嘴角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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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她總是以這個狀態示人,每天有很多的事情忙,甚至偶爾由她帶著他手下去打架,仿佛整個人脫胎換骨了一般,阿凱也會偶爾跟在她手下,與她一起去打架辦事,便也體會到了未曾見她有過的狠厲與颯爽,以及辦事時候講的一些道義和隱隱的善良。
連她自己都恍惚,自己對生活的熱情能否因此真的被重拾起來。
和他相處起來也仿佛更像是真的普通夫妻,會有關懷交心,有交流,協作,偶爾拌嘴,如之前一般自然。
可她也從未停止,對扳倒吳家線索的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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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在沙發上閑坐,沈世節看書,張筠看一些資料和報表。
“對了,你手頭那個生意最近怎么樣?”沈世節抬眼看了看她開口問道。“嗯”她也抬眼看了看他道“我覺得,因為現在整個企業進行統一核算,垂直領導,各子公司在財務上沒有獨立性,在經營管理方面是沒有自主權的,所以會在總公司設立職能部門來協助管理各子公司的業務工作,這樣是可以利于提高集團的決策能力和決策速度沒錯,可是不太容易調動子公司在經營管理方面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分配上容易產生平均主義這樣的弊端。”她滔滔不絕的講述著,令他聽得入了神,不禁愣了幾秒,因為他這將近四年的惡補,意思他大概是聽懂了的,只是有些詞匯比較專業,他聽起來還是不禁有些費力。
“嗯,我大概聽懂了,所以體制上需要有些改動是嗎”他認真的問道。她亦很認真的思考了下答道“不太好,改變體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低了低頭緩緩道。“沒關系,這些我們可以慢慢再研究。”她語氣變得溫柔了些,令人聽起來不知真假。但“我們”這個詞令他愣了一下,似是一股暖流散開,隨即不經意間低頭輕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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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世節從劇組收了工又談完生意回來,她準備給他去削蘋果和梨拌沙拉,正切著梨塊,她沒止住突然干嘔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著了涼,他見狀便湊了過來,扶住她道“怎么了”,她由于有些難受語氣有些微弱“沒事,就是有點惡心”,他剛要問是不是太累了,忽而轉念一想,脫口而出道“會不會是懷孕了?”他看向她,似是有些激動,她本還是干嘔的難受,聽到這些忽而怔住了,腦子一時有些混亂,復雜的情緒涌了上來,明明每次都偷偷吃了藥的,她繃住一根弦只有一個念頭,她已經決議要抓住他,端掉吳氏集團,怎么可以懷他的孩子呢,她皺了皺眉頭,卻看到他眼神里似乎充滿期待,少有的發亮。
她頓了一下,嫌棄的語氣被減了半,但仍略顯平靜的道“怎么會,不可能的”,她回到床上坐下,然后自己蓋上被子躺下了。
他從喜悅里反應了過來,自嘲的笑了笑,轉身給她倒了杯溫水放在床頭,他其實早就看出這些日子她是在演戲,可這種所謂夫妻和睦的畫面對他實在太難得,故而他也只自欺欺人的偏執著,去相信她,繼續刻意讓自己沉迷這種假象。
“有事叫我”,他裝作絲毫沒看出她厭煩的樣子,看著乖乖躺在被子里的她,對她微微笑了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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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替沈世節接手了吳家的一些生意,每天沒日沒夜的忙,良好的生意她會幫他做好,認真的研究計劃報表等各種信息,也趁機尋找漏洞,她深知自己身體已經有些不堪重負,便準備下樓回房間休息,但在她下樓時突然一個不小心,腳沒有踩穩樓梯,滑倒在了樓梯上,身體重重的被震了一下。
她的小腹突然很痛,以至于她幾乎無法動彈,她似乎猜到了是什么原因,內心突然無比恐懼,自己撐著打了救護電話,剛巧阿凱看到了,陪著她去了醫院,等再醒過來時,她肚子里已經什么都沒了。
她知道這個孩子不能生,可它是條命,是和他們有血緣關系的命,怎么能說沒就沒了呢,若不是她最近這么拼命的調查,這孩子大概也不會因為過度勞累而保不住,雖然這是一個無比罪惡的結果,可孩子本身又沒錯,她想到這里眼眶不禁濕潤了,她甚至不想讓沈世節知道,很不想,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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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沈世節知道了,他不知她是不是因為厭惡這個孩子,或是仍厭惡他,她根本不想與他有孩子,但無論是哪般,見她沒有主動與他提起,便也怕她難過,于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雖然他心痛的好些天沒好好吃飯入眠,睡里夢里總是會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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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兒”他突然喚道,“嗯?”她回應道,他頓了頓“你若有天想殺我了,和我說一聲便好。”
他并沒有看她,她亦然,手中倒水的動作頓了頓,卻不敢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