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熵的到來令一直冷言冷語蓮淵微微挑眉，可以說是極致溫和的拉著夜熵的手問：“你怎么來了？”

　　夜熵尷尬的掙脫蓮淵的鉗制，低聲說：“斯翼大人要我徹查此事，我是來復命的。”

　　蓮淵淡淡的看向斯翼，后者像是沒有聽到，只是盯著地面發呆。

　　“是誰？”白澤冷漠的問道。

　　“回白澤大人，那個妖怪……已經死了……”夜熵這句話說的異常艱難，斯翼讓他去找散布謠言的妖精，他竟然只帶回來一個已死的消息……

　　“去把生靈巨盤帶出來。”斯翼將頭轉向饕餮吩咐道，饕餮一驚，立刻就炸了毛：“為什么是我？？”

　　“難不成是我？”斯翼轉身，“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些后續工作要做。”

　　“我跟你一起。”白澤腆著臉皮往斯翼身邊靠去，“我跟你一起去。”

　　斯翼并沒有說什么，大步離去，白澤掛著淡淡的微笑緊跟其后。

　　饕餮撇撇嘴，無可奈何的對顏澈說：“你們在這里等我，不要亂跑，要是出什么事斯翼那女人肯定會活煮了我的。”說的是抱怨哀哀，但是手腳還是蠻麻利的瞬間就消失在原地。

　　留下三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顏澈打破了沉寂：“你們怎么從地底出來了？”

　　“……”

　　這事說來話長，雪簡單的把重要的事說給顏澈聽，當聽到斯翼被三界逼迫時，他的臉上死氣一片。

　　一邊的蓮淵此刻也是半句話也不說，隱藏在黑影下的臉陰晴不定，只是那雙幾乎要揉碎夜熵的手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夜熵慢慢的抬頭，看到的就是蓮淵緊抿的嘴唇，以及不知道為何突然充滿怨恨情感的瞳孔。

　　他與蓮淵一起長大，當然知道斯翼對于蓮淵來說意味著什么。

　　老冥王在蓮淵兩百歲的時候就帶著冥后出外云游，臨走之前將蓮淵交給斯翼撫養。

　　斯翼奇怪的教育方法有時候連夜熵都覺得不可思議，她不喜歡有階級觀念，不喜歡蓮淵因為自己是冥王就到處擺架子，顯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只要蓮淵敢拿自己的身份出來說事，總免不了斯翼的一頓毒打。

　　但是斯翼同時要蓮淵有上位者的威嚴，不可被底下人踩在了頭上，不可被任何一個外族看低！

　　有很長一段時間，夜熵覺得蓮淵變成現在的雙重人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斯翼的變態教育。

　　但是，冥府之王蓮淵能夠活到這么大，卻沒有任何一個外族敢小看他，是不是也可以說是斯翼的功勞呢？

　　平日私底下蓮淵是溫和的，但是到了冥王大殿之上，他就是像極了斯翼的冷漠冥王。

　　有一次夜熵想起來那位天地無雙的斯翼，便問溫和版的蓮淵，當初她那么對待他，他可曾怨恨過？

　　冥王殿下是怎么說的呢？他睜著迷離的眼睛看向冥府永遠灰暗的天空，緩緩地說：“他們在我兩百歲的時候就離開了……”

　　夜熵知道蓮淵說的是老冥王。

　　“我每日都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過活，能見到的只有一些死物，陪在我身邊的只有你和斯翼了。你問我可怨恨她，怎么可能不怨恨呢？我可是冥王啊，我可是冥府之主啊，憑什么就不可以拿自己的身份說事了？她憑什么管那么多？”

　　“可是有什么辦法呢？她每次罰完我之后都會在夜半三更偷偷來看我，有時候是帶傷藥，有時候是帶些見所未見的果子，有時候則是什么都不干，巴巴的站在床前看半響，然后悄聲離開。”

　　“當我不知道，我清楚著呢，對于她的氣息，只要靠近我三米我就會知道。可是我有什么辦法呢？她是陪了我幾百年的人啊，她是教我怎么活下去的人啊。”

　　“她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啊。”

　　斯翼的受辱，對于他們這些可以說是小字輩的仙妖來說是不可能的事，那位天帝都要禮讓三分的人，當初真的被三界如此逼迫么？

　　夜熵看著現在這位冷漠的蓮淵，緩緩地問：“對于你來說，斯翼是怎樣的存在呢？”

　　“如父如母。”蓮淵想都沒想就回答。

　　夜熵一瞬間覺得，不管對于哪位位冥王大人來說，斯翼的地位都是崇高不可褻瀆的。

　　既然這樣，為什么面對斯翼的時候要那樣冷言冷語，多一個表情都吝嗇給予呢？果然還是傲嬌吧……

　　“接下來怎么辦？”總不能在這里等到天亮吧。

　　蓮淵不語，只是看著另一邊沉默的三個人發呆。

　　夜熵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無限感慨：“斯翼大人現在的教育方法知道改進了，知道疼人了……”

　　蓮淵突然冷哼一聲，陰著臉拽著夜熵頭也不回的回冥府。夜熵保持著一臉莫名其妙。

　　咦？他說錯什么了嗎？

　　斯翼和白澤出現在鈴袁路的一處，這條街在斯翼剛落地時就像有什么東西碎了一地。

　　“結界。”白澤像是在說給斯翼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斯翼沒有說話，直直的走向一處店面。白澤緊跟其后。

　　平日里一到夜晚就開始熱鬧，陸陸續續來人的店現在竟然死氣一片，斯翼慢慢的打開門，發現門內到處一片猩紅。

　　“魔氣。”白澤將斯翼往身后一拉，自己攔在前面。

　　斯翼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什么也沒說。

　　“斯翼大人。”有人穿著艷紅的長裙從拐角處走出來，“我等您很久了。”

　　“她入魔了。”白澤拉著斯翼緩緩地說，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看著那抹艷紅。

　　“你慌什么？”斯翼淡淡的說，“只是個被操縱的傀儡罷了。”

　　老板娘木著一張臉愣愣的看著前方：“斯翼大人，您或許已經不記得我了，但是我還記得您呢，當年您一手殤暮一手殘血，獨霸三界，那時候，您是何等的霸氣啊。”

　　斯翼不動聲色的皺眉。

　　“可是……您手上的罪孽也是數不清的多呢？多少妖因為你家破人亡？多少仙聽著您的名號聞風喪膽？”

　　“斯翼大人，我在敬您的同時，恨不得殺了您，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您不用花費力氣去找我，您就算是天地無雙也找不到我的。”

　　“另外給您一個忠告，您的存在不容天理，小心些吧，不要在我殺了您之前就死了。”

　　白澤皺眉，猛地沖過去，揮手一劈，老板娘應聲而倒。

　　幾秒鐘后，老板娘縮成一團，變成一朵黑色的并蒂蓮花。

　　“早在我們碰到她的時候就已經被魔控制。”斯翼事不關己，“當時沒怎么在意。”

　　所以就是你不在意惹得禍是么？白澤默默地冷汗了一把，“她這么說……你要不要去查查看？”

　　“她不是說找不到么，我為什么還要去找她？”斯翼轉身，“至于后面那句話……危言聳聽罷了。”

　　“……”

　　“斯翼……”

　　“回去吧，我還有別的事要忙。”不等白澤要求同去，斯翼就先一步離去。

　　白澤愣了愣，最后低下頭。

　　果然還是不行嗎？

　　蓮淵和夜熵回冥府就開始收拾爛攤子，文獻要記載，地府各階層管理者要通知，還要將收復回來的鬼安排好。

　　這樣忙了不知道多久，蓮淵好容易有休息的時間，耳邊還回蕩著各階層管理者的咆哮。

　　真是夠了！斯翼那女人惹得禍為什么所以人都向他大吼大叫？果然還是自己太軟弱了嗎？

　　“蓮淵。”夜熵敲門而入，“斯翼大人來了。”

　　“她又來干什么？？”蓮淵怪叫一聲，“還嫌我冥府不夠亂么？”

　　“我來冥府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么？”斯翼特有的清冷嗓音傳來，穿著斗篷的斯翼大踏步進蓮淵的冥王殿。

　　蓮淵一臉不耐煩的模樣：“有事嗎？沒事就快回去吧。”

　　夜熵連忙拉住蓮淵：“不要這樣對斯翼大人說話。”蓮淵撇撇嘴，最后還是選擇了閉嘴。

　　好在斯翼根本不在乎他說了什么，只是對門外說了一聲：“進來吧。”

　　很快走進了一位罵罵咧咧，恨不得殺了眾人的羊身人面的青年，他的背上還有一個很大的石盤，其重量都快把青年的背給壓彎了。

　　“臥槽！！斯翼你個混蛋！！你就不能用法術將這個鬼東西直接運送到冥府嗎？為什么要我辛辛苦苦的背過來？？”饕餮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斯翼真tmd是吃飽了撐得，這東西順便扔哪里都可以，做什么要這么費時費力的背來冥府？

　　而且還是讓他來背！！

　　“生靈巨盤，本是冥府之物，今日原璧歸趙。”斯翼將縮了好幾倍的石盤輕松的扔到蓮淵腳下。

　　饕餮震驚了，接踵而至的是一連串覺得自己很沒用的挫敗感……他跟斯翼相差就這么大么？

　　“另外……”斯翼揮手，冥府立刻被各種鬼怪充斥，“這種鬼只能存在六個月，六個月后天帝自會知曉事情經過。你不必擔心。”

　　“……真的都給我？”蓮淵有些不確定，“你不是喜歡收集這些古物么？”

　　“太大。”斯翼說的云淡風輕。眾人一臉黑線。

　　“告辭。”斯翼拉著饕餮的衣服離去。

　　蓮淵撇撇嘴，真是個怪人！

　　遠在原始森林的一處古堡內，樹景看著被白無送回來的并蒂蓮，皺了皺眉，還是將并蒂蓮小心翼翼放進了暗室。

　　“有魔氣呢。”龐大的古堡里，不知是誰輕輕嘆了一口氣。

　　第四卷百鬼夜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