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題我不會。”
“那你看書。”
“我不想看，你教教我。”
林羽柔翻了個白眼，書一放，沒好氣道：“我干脆幫你寫了好吧。”
“好啊！”
陸棲然最近簡直是把死皮賴臉發揮到極致，逮著機會就往林羽柔跟前湊，扯東扯西的，但對方只是偶爾聽到感興趣的話題才搭理幾句，其余的幾乎是耐著性子默默地看他扯淡，煩了還罵上幾句。
可自己好歹也是個課代表，積極幫助同學的責任感還是有的。
見陸棲然一手拿著書一手握著筆倒是認真，她就跟前桌打了個招呼，前桌是個恬靜脾氣好的女孩子，和林羽柔關系融洽，就答應了讓陸棲然暫坐一下自己的凳子。
“謝謝親愛的，你回來我就趕他走。”
林羽柔的語氣溫柔極了，回頭對著陸棲然卻又恢復了面無表情。
“也不見你對我也這樣。”陸棲然嘀咕道，一跨就坐到她對面。
“你看這啊，你得先理解……”
林羽柔溫聲講解著，她可以做到拋開是非只專注于把人教會。
“那再看后面，重點先圈出來……”
“她，沒事吧。”
陸棲然突兀的問了一句，林羽柔有些意外，抬頭看他。
“你知道了？”
“嗯。”
林羽柔并不奇怪他會知道，意外的是往常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陸棲然竟然關心起莫梓瞳。
“我知道，是因為我。”
這是良心發現了？林羽柔趕緊說道：“那你為什么要……”
“我跟她，回不去的。”
林羽柔愕然，這是什么意思？
“替我跟她道個歉，就當幫幫我吧。”
說話間陸棲然一直沒抬頭，手里依然做著題，話說完他就起身離開了。
林羽柔有些愣，過去好久都還沒從陸棲然的話里緩過神。
她如往常一樣抱著作業走到教師辦公室，里面只有一個隔壁班的老師在打盹，林羽柔輕手輕腳放下一堆作業，背過身快速翻出了陸棲然的卷子，早上的題她只講了一半，后面她的注意力完全沒在題上面，只知道陸棲然隨手在紙上勾了幾筆。她快速看了一遍，竟然全對。
參與整合交換的學校有那么多，他們為什么偏偏，分了過來？明明和十三中更相近的學校也不少，為什么放棄更悠閑，更能適應的學習環境？加之陸棲然不可能想不到和莫梓瞳同校的尷尬。
林羽柔眼前浮現出一直以來陸棲然等人漫不經心打鬧的身影，一時間那些從沒認真留意過的笑臉里泛過一絲看不透，摸不著的漣漪。
林羽柔回想起兩人從認識到現在，好像沒過多深刻的交集。此前關于他也只是一直在聽說。
之后幾天林羽柔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轉告莫梓瞳，反倒是一直有些在意自己的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許多十三中的學生里確實有一些人是由于種種原因和一中擦肩而過，藉由交換這個機會才能坐在這里。
但自己班上的那幾個每天變著花樣混日子，顯然沒有隔壁班的穆子航那些人珍惜這個機會，陸棲然轉過來不是偶然。
天氣陰，連續幾日天氣預報都是同樣的三個字，林羽柔看著熱水緩緩注入瓶中，思緒飄向天邊欲窺見一抹陽光。
“爺可不樂意啊……上回……”
風風火火的來人把林羽柔的思緒拽回身體里，她側頭看陸棲然走過來，一手拿著水瓶一手捏著手機罵罵咧咧，眼神瞟向自己的瞬間頓了頓。
“都把我坑了，又來啊？”無縫銜接剛才的話頭繼續罵罵咧咧……
林羽柔回過頭，熱水已經接的太滿，她微微笑了笑，少年總是不懂收斂，一個人也能這么引得人側目。
終于，厚重的云層松了口，微弱的光線流進了室內，林羽柔側身靠在熱水臺邊。這一絲偷溜出來的陽光僅僅夠溫暖指腹。
“問你個問題啊。”林羽柔慵懶的音調讓人一不經意就忽略掉，陸棲然訥訥的“啊”了一聲，有些茫然。
“嗯……你為什么，要來這？我是說，當時你們應該可以自主選擇想去的學校吧。”
“因為他們都來了啊，去哪不都一樣。”
理所應當的回答，讓她一下接不上話。
“可是，這里壓力這么大……”
“這不是有你嘛，壓力算什么。”
陸棲然輕浮的語氣讓林羽柔有些惱火，反倒顯得自己的認真像個笑話。
“有我？你很理所應當啊，哪怕你認真聽上那么一節課也不至于一天到晚纏著我吧？！”
“纏著你……你覺得我很煩是嗎？”
“不然呢？”林羽柔情緒被點燃，青春期的情緒波動最能遮蓋目光，她沒有注意到那一絲陽光已經消散。
“要不是……算了，不然你以為為什么……”
陸棲然略顯一絲委屈，扭扭捏捏的樣子讓林羽柔持續火大。
“你和莫梓瞳怎么也不至于這么老死不相往來吧？矛盾誤會什么的就不能好好談一談么？我真是看你那樣子……”
林羽柔突如其來的火勾起了之前所有不滿，一股腦全倒在了他身上。
既然你們喜歡皮，我也不演什么好人了！
“我哪樣子？我就是欠就是壞是吧？她莫梓瞳哪哪都好就我犯賤！”
“你還挺冤枉啊？我真服了，真不明白她到底看上你哪了。”
林羽柔邊說邊大步走遠，要是再多待一秒恐怕要忍不住奉獻出自己十六年來積攢的所有臟話。
走出一段距離，情緒才漸漸平復下去。雖然不清楚他和莫梓瞳之間如何，但現在林羽柔明了，不管緣由，有些事情只能不了了之，這個年紀的大家已經不愿剖析自己，也不再是那個握握手就能冰釋前嫌的童真歲月。
不了了之才是最適合大眾的結局。
他們皆是大眾。
這天興許是哪位老師大發慈悲，匆匆上了一堂自習就早早放了學，但這個季節開始，天黑得愈發快速，一不經意就從黃昏步入燈火連綿的夜。
一天到晚在課室坐著，早該把人憋壞了，于是林羽柔一口氣走了好遠，活動開來整個人舒坦了不少。在商場的大門前有些供家長遛孩子的娛樂項目，她尋了一個秋千樣式的環形吊椅坐著，望著廣場上的熊孩子撒歡。
正圍繞著自己一溜煙兒跑這么遠來了，等會怎么回家這個問題展開了思考時，手機發出一聲微弱提示音。
煙煙：見一面嗎，我在你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