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篇17

　　拍攝結束后，除了林羽柔以外的重點成員都紛紛簽了娛樂公司，齊軒順利拿下了offer，柳昭昭畢業去了旅行，副社長離校實習，林羽柔順理成章坐上了他的位置，社長的位置由一個學姐頂上。

　　剛接手副社長的頭銜，就迎來了第一個任務，在寒假前需要組織一場校外商演活動，林羽柔忙得腳不沾地，每天早出晚歸。

　　這天她走進攝影社，想找阿琳交接一下活動安排，沈嘉禮見了她，熟稔地打了招呼。

　　林羽柔望向他，溫潤的心緒浮上眉眼，將近半個月沒見，像過去許久，雖然兩人原先也不常能有機會碰面，只有在拍攝期間才得以朝夕相處，但現下的短暫分開再見，反倒顯得格外珍貴。

　　“這里。”

　　聽阿琳出聲招呼自己，林羽柔繞過坐得零零散散的幾人，走到阿琳旁邊坐下。

　　阿琳的電腦屏幕上商演的地點圖片，她攤開一張名單，跟林羽柔講解人員安排。

　　“沈嘉禮這次作為總攝，有很多細節由他負責，你把你們的需求告訴我，我會進行安排。”

　　阿琳一臉認真，語氣有些冷淡，沒有全程盯著屏幕，不看林羽柔一眼。

　　“就拿我當苦力吧你們，全讓我一個人拿，都來吃下午茶，這蛋撻一人兩個啊。”

　　一個男生兩手拿了滿滿當當的奶茶小吃走了進來。

　　林羽柔是突然來的，自然沒有她的份，見阿琳沒有停歇的意思，她主動道：“要不你先去吃，我自己先看會策劃案。”

　　“不用，先講完這個部分。”

　　阿琳繼續指著電腦屏幕，講解活動細節給她聽，沒有抬眼關注圍在一起吃喝的眾人，林羽柔卻在認真聆聽的間隙，匆匆側頭看了他一眼，恰巧，沈嘉禮接住了她短暫的目光，接著手拿兩個蛋撻走了過來。

　　“謝謝。”

　　林羽柔看著兩個放在自己面前的蛋撻，立馬順勢推了一個到阿琳的手邊，意識到不妥，沈嘉禮說道：“先吃著，還有呢，我去給你們拿奶茶。”

　　說著，他又返身回去拿，一只手拿著兩個蛋撻，一只手只能拿下一杯奶茶，念及剛才疏忽阿琳，這次奶茶優先給了她。林羽柔伸手過去從他的掌心拿下一個蛋撻，卻也是給了阿琳。

　　沈嘉禮掌心還托著一個蛋撻，問：“你不要了嗎？”

　　林羽柔唇角抬起：“我們一人一個。”

　　“那奶茶呢？”

　　“你喝。”

　　沈嘉禮只好點點頭，轉身走開了。

　　阿琳放下手里的資料，和林羽柔一起吃起了蛋撻，酥脆的邊緣一咬，就散落了一些碎屑。

　　阿琳忽然問道：“那天慶功宴，見你和學姐一起，你們聊了什么？”

　　“她問我和沈嘉禮關系怎么樣。”

　　林羽柔心下盤算，阿琳怎么會突然提起這事。

　　“那你怎么說？”

　　阿琳目光如炬，認真地問出這個問題，林羽柔忽然感到一陣不適，于是含糊敷衍道：“就那樣。”

　　傻子也看出來這里面有問題了，難道說柳昭昭他們之間的事也牽扯到了阿琳？

　　見她不肯多說，阿琳也就閉了嘴。隨后林羽柔不想和她廢話太多，一口吃完了半個蛋撻，早預料到了會掉渣，所以林羽柔吃得格外小心，眼前的桌面也相對干凈，顯然阿琳就有些心不在焉。

　　她抽出紙巾，把桌面清理干凈，利落地丟了垃圾。

　　林羽柔搓了搓手，確定干凈了拿上了自己的書包，對阿琳道：“你剛才說的問題我還得跟活動方那邊溝通一下，得去一趟活動現場，一起？”

　　“我還有小組作業，今天抽不開身。”說著阿琳環視了一圈攝影社的每個人，但現下閑著的只有沈嘉禮。

　　見狀，他主動道：“我去吧。”

　　阿琳沉默點頭，表示允許。

　　節目錄制完后，林羽柔在學校里小有名氣，盡管現在沒有繼續營業，但還有不少人記住了這個在帥氣的街舞組里最可愛的存在。

　　活動方派過來交接的男生就一眼認出了她，他笑著迎了上去。

　　“哎呦！我認得你。我啊，是你們學長，畢業以后在這邊找了工作，這次學校的綜藝啊我可全程關注呢。”

　　他在前面帶著林羽柔去看舞臺，沈嘉禮沉默地緊隨其后。

　　男生咧嘴笑得燦爛：“之后有什么問題盡管跟我說。”

　　“舞臺的置景我們沒什么要求，主要和他們搞攝影的打好配合就行，后續他們會跟你們聯系的。”

　　林羽柔指了指沈嘉禮，示意他們加上聯系方式。

　　結束了公事，林羽柔亮了亮自己的飯卡，主動邀約道：“前陣子謝謝你照顧我，今晚三飯，我請。”

　　“好，那我就不客氣啦。”

　　兩人來到第三飯堂，卻在麻辣燙的隊伍里偶遇了唐允嬌。

　　林羽柔貼在了唐允嬌身上：“嗷，我也想吃，幫我多打一份，我先陪他去打飯。”

　　唐允嬌比出OK的手勢，瞅了瞅沈嘉禮，暗戳戳地把林羽柔往他身邊推。

　　怎料沈嘉禮笑了笑：“一起吧，我也吃麻辣燙。”

　　“難得我請你吃飯誒，你不吃點好的？”

　　沈嘉禮拿著餐盤，望著窗口里的各色食物，已經開始挑選。

　　“麻辣燙也很好啊，我可是要加雞腿的。”

　　和唐允嬌同行的兩個女生站在一旁竊竊私語，似乎看出了什么情況，一行人落座時，唐允嬌離自己的同伴更近，沈嘉禮礙于她們一群女孩，自覺拉遠了距離，坐在了林羽柔斜對面。

　　“今天我過去跟活動方的人談了，你們爵士要不要換舞臺置景？”

　　林羽柔把今天的事跟唐允嬌一一分享，沈嘉禮一只手劃拉著手機，低頭啃著雞腿。

　　“應該不用，那些人來過我們社里，談的時候特別難說話。”

　　“是那個戴眼鏡的嗎？他認得我，態度特別好誒。”

　　唐允嬌忽然狡黠一笑，提高了音量：“你這么可愛，哪有男生對你態度不好呀。”

　　說著，還觀察了沈嘉禮的反應，對方剛把雞腿消滅干凈，嘴里還沒騰出空說話，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

　　意識到唐允嬌的用意，林羽柔也側頭看了看沈嘉禮，后者頭也沒抬。

　　她心下嘆了口氣，在期待什么呢？

　　沈嘉禮，柳昭昭，如今這兩個名字像是一種捆綁關系，其中的情節她不得而知。

　　吃過飯，沈嘉禮如往常一樣送她回寢室，在回去的路上，兩人遠遠地看見一輛救護車停在了女寢園區里。

　　“好像出事了？”

　　林羽柔疑惑道，于是快步走近，卻見一群醫護人員抬著擔架下樓，上面躺著一個女孩，林羽柔站在一旁，定睛一瞧，竟是阿琳。

　　阿琳虛弱地躺在擔架上，似乎聽到了什么動靜，她有氣無力地側過頭看向自己，不，或者說是看向自己身后的沈嘉禮，這一刻，林羽柔終于讀懂了，白天——不，是一直以來每個人的言外之意、看似巧合的每件事，都有了答案。

　　她震驚不已。

　　小蘇跟在后面快速跟上了救護車，探頭沖凌欣和林羽柔道：“有情況我通知你們。”

　　“副社長怎么會……”沈嘉禮也有些意外，明明白天人還好好的，隨后想著林羽柔會擔心好友，第一時間安撫了她“會沒事的，別太擔憂。”

　　“嗯……”

　　林羽柔沉在震驚的情緒里，沒緩過神。

　　兩天后，小蘇才回到寢室，將阿琳心臟病發，要休學一段時間的事告知大家，雖然暫時還需要住院觀察，但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林羽柔原本對阿琳還有幾分憤恨，但生死在前，她也不再對這個年輕又脆弱的女孩懷有敵意。

　　她摸出手機，給沈嘉禮發了條信息。

　　L：你有時間嗎？我想去探望一下阿琳。

　　小禮：我們攝影社派人去過了，她沒事。

　　L：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帶你去。

　　沈嘉禮回了一個疑惑的動畫表情，最后還是答應了。

　　周末，沈嘉禮提著水果站在醫院門外，身后的林羽柔關上車門，從包里拿出兩個口罩，林羽柔自己戴上后接過水果，把另一個口罩給了沈嘉禮，他順從地戴上。

　　病房里，阿琳的媽媽正在收拾東西，開學時林羽柔見過這個個子不高，和藹的阿姨，入學那天，她正在幫阿琳鋪床，嘴里不斷叮囑女兒不要總是玩手機、不要喝太多飲料、注意身體。

　　林羽柔后來跟莫梓瞳吐槽過，為什么這么溫和的一個女人會有一個高傲、自負的女兒。莫梓瞳當時隨口回道，或許像爸爸。但從沒聽說過阿琳的爸爸。

　　聽到敲門聲，阿琳轉頭望去，見林羽柔戴著口罩，只露出好看的眉眼，一身簡單利落的穿著，端端正正地站在那，身后跟著高大的男生，這一幕她曾覺得無比刺眼。

　　阿琳的媽媽迎上去接下水果，又搬來兩張凳子，讓他們坐。

　　“同學們真是有心了，輪著來探望。你們來得巧，今晚我們就出院回老家，休養一陣子。”

　　阿琳的媽媽像一夜蒼老了許多，林羽柔記得半年前一見，她還不似現下這樣憔悴。

　　沈嘉禮撫慰道：“沒事的阿姨，最近副社長太拼了，確實該休養，晚點你們要走了幫你們叫輛車。”

　　“好，我得去辦手續，再去要輛輪椅用，你們聊。”

　　說著阿琳媽媽就起身往外走，沈嘉禮見她一個人忙前忙后，于是也跟了過去，回頭對林羽柔道：“你陪著吧，我去幫忙。”

　　阿琳深深地看了沈嘉禮的背影一眼，沒有出聲。林羽柔仿若沒看到一樣，上前把她扶了起來，細心地拿來一個枕頭墊在她背后，好讓她靠坐在床上。

　　坐起來后，披散著頭發的阿琳望向窗外，以往的她絕沒有這樣目空一切的神情，許是一只腳擦過鬼門關，幾日不見卻像是變了個人。

　　“謝謝……抱歉。”

　　她的聲音輕飄飄地融進電風扇的嗡鳴聲里，這兩個詞搭在一起怪怪的，但林羽柔明白她的意思。

　　“不用道歉，愛一個人不是誰獨有的權利。”

　　聞言，阿琳緩緩轉回來，看著眼前這個清麗得讓人嫉妒的女孩。

　　凌欣樸素沉默，只會泡圖書館，小蘇性格大方愛交友，但沒做出過什么成績。唯有林羽柔，無論長相、能力都不輸自己，這讓一向以成績自傲的阿琳產生了危機感。

　　但今天林羽柔的出現說明她已經明白了什么，阿琳淡淡地開口：“剛進攝影社，我就想往上爬，但齊軒總是特別關照那些好看的學妹，我和沈嘉禮就常被使喚去干雜活，有一次我生理期，太過虛弱，闖了禍，是他收拾了殘局，替我擔下了責任。

　　他愿意幫我，讓我在攝影社站穩腳跟。我本以為，我們兩個這樣合拍，可以一起做出一些成績。可是，柳昭昭出現了。”

　　林羽柔站在一旁，給阿琳倒了杯水，聽她斷斷續續的袒露著想法。

　　“我沒有理由阻止柳昭昭和他來往，但你能。”

　　阿琳的眼神泛起一絲揣摩人心的光，林羽柔問：“是什么讓你這樣想？”

　　“因為，我以為你和我一樣。”阿琳自嘲地搖搖頭“只是我沒想到，你很勇敢，也很有邏輯，愿意為了他應付齊軒。我做不到，我太想往上走。

　　你和他，才是一類人。”

　　阿琳不敢得罪齊軒，上要阿諛奉承，下要沈嘉禮幫著，同時也明白沈嘉禮不會對自己有意思，柳昭昭身材高挑，林羽柔長相清秀可愛，不管哪個都比自己有機會。

　　當時林羽柔對齊軒不滿的表現讓阿琳誤以為她性子莽撞，于是她想利用林羽柔挑撥沈嘉禮和柳昭昭，但她錯了，林羽柔并非有勇無謀。

　　她也從沒想過，原來林羽柔會在發現他有喜歡的人后會選擇止步，僅停留在朋友的界限里默默地陪在他身后。

　　她的情感真誠透徹，不怨懟每一個人。

　　相比之下，阿琳覺得自己實在無地自容。她既不能和沈嘉禮在一起，也不愿意他被別人占有。

　　沈嘉禮找來了輪椅，林羽柔幫著扶起阿琳，讓她坐上去。兩人把阿琳和她媽媽送上車。

　　阿琳隔著車窗向他們道謝，一滴悔恨的淚無聲滴落，滑向釋懷。

　　她曾嫉妒她在陽光下高昂活潑的馬尾，所以在第二天幫她扎了固定的雙馬尾。

　　又在發現沈嘉禮被柳昭昭叫走后故意把她引導過去，阿琳本以為這樣就可以看林羽柔和柳昭昭蚌鶴相爭，沒曾想林羽柔選擇了退讓成全。

　　最讓阿琳意想不到的是林羽柔識破后不僅不計較，更是讓自己再見沈嘉禮一次，自己曾經的狹隘被她的真誠破開。

　　——

　　目送阿琳離開，兩人也坐上回學校的車，此時林羽柔的手機提示音響了。

　　阿琳：柳昭昭并非真心對待沈嘉禮，你要小心她的手段。

　　阿琳是個孤傲的孩子，林羽柔知道她這是在補償自己。

　　黃昏的光線穿過擋風玻璃，打在車后排的中間，像一條分界線，她和他分坐兩邊，他側頭看窗外風景。

　　林羽柔不禁皺眉，思緒千回百轉繞到了拍攝前，阿琳想方設法阻止沈嘉禮跟拍自己，齊軒也一心想擠走沈嘉禮，雖然說名額有限，但機會是給應屆生的，怎么會針對一個大一新生？

　　倘若柳昭昭是喜歡沈嘉禮的，那他們三人勁兒是往一處使的才對，為什么偏偏柳昭昭提議人員調動呢？她分明是幫了自己和沈嘉禮一把，但阿琳卻說她并非真心……

　　眼前浮現出慶功宴那個夜晚，沈嘉禮低沉失落的模樣在她心里繞啊繞，卻始終落不到實處。

　　黃昏的光線很美，窗外的風吹進來，把沈嘉禮的劉海吹起。

　　我們的距離這樣近，可我還是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