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不信你聽不到。”耳邊持續傳來喋喋不休的嘮叨聲，若是阿奇沒記錯，這應當是它持續輸出的第三天了。

　　“龜殼會說話……”他按著被吵得發脹的額角，長嘆了口氣，“精神病院電話是多少來著，我是不是該住院了。”

　　“你果然聽得到！”那個聲音越發激動，“我等了這么久，終于找到你了！”

　　“停，打斷一下。”終于，阿奇放棄了假裝耳聾的計劃，“準確來說，是我在河邊撿到的你。嘖，果然，不要在路邊亂撿東西……”他嘆了口氣，頗為惆悵得看著擺在窗臺上的龜殼，“你到底想說什么？”

　　“來，過來。”那道聲音有些顫抖，“看到我背上的東西了嗎？”

　　“我真是瘋了才會和一個陳年龜殼對話……”阿奇自暴自棄地起身，靠近臺子上的龜殼，“一堆曲里拐彎的劃痕，沒了。”

　　耳邊傳來幾聲爽朗的笑，“你再仔細看看？”幾道淺黃色的光慢慢氤氳，將阿奇整個裹在其中。他慢慢失了視野，眼前浮現出幾排看不懂的符號。

　　“這是？”阿奇驚得腳下踉蹌，他慌亂地撐著臺子，勉強穩住了身形。

　　看不懂的符號在空中扭曲了兩下，慢慢化作了山河湖海。耳邊隱約傳來陣陣呼喚，那聲音極為壯闊，又帶著些陳舊的古樸。

　　“是歌？”他張張嘴，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是甲骨文，也是我的記憶。”那道聲音響起，空中的太陽又慢慢變回了那個看不懂符號。

　　“你……”眼前的畫面慢慢消失，“這是何意？”阿奇深吸口氣，方才的歌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這種風格的音樂他從未聽過，奇怪又古樸。

　　“現在，是什么時候了？”那道聲音忽然變得有些低沉。

　　“21世紀。”

　　“這樣啊……”又是一聲嘆息，但里面似乎還夾雜著些釋然。

　　“文明終究會消散，但還好，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那道聲音漸弱，像是要即將離去。

　　“文明……”阿奇心念一動，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筆，在手上“刷刷”寫下了幾個字，“它們沒有消散，只是變了個樣子留在世間。”

　　他也不管那道聲音能否看得到，依舊執拗地伸出手，“月，日，山，河。”

　　“原來……我們沒有消失。”那聲音越來越弱，像是即將要消失在空氣中。

　　“謝謝你。”終于，那道聲音慢慢消融在空氣中，遙遠得仿佛從天邊落下。

　　臺子上的龜殼失去了所有光亮，灰撲撲的，像是一塊剛挖出的石頭。

　　“就當是瘋了，又如何呢？”阿奇輕輕撫摸著龜殼上的劃痕，耳邊仿佛還能聽到那穿越時空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