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密林越多,但層出不窮的密林不過是一種欺騙,極具迷惑性的景色不停地招呼旅人深入神秘的密林內部,而密林盡頭不過是另一處荒漠,只有久居軍旅的李彪能鎮定自若地看出,這方圓百里沒有人煙。
我不止一次在荒漠里徒耗精力,無數弧線圍成的山丘都表明了如此惡劣的環境根本沒有人煙,無數次極目遠眺也表明了如此詭異的環境根本沒有奇跡,現實切斷了我的一切幻想。
歷經無數的山丘,我們終于在視線內發現了一座隆起的廢墟遺跡,我很久都沒有在沙石間看到如此完美的建筑群了,想當然地懷疑那是陰險的海市蜃樓給我玩的一個小把戲。
但是李彪卻不怎么認為,他提醒我:“嚴大人,前面有一座廢墟,那里說不定有人煙。”
順著他的話語往前看去,一片削尖屋頂的古建筑群拔地而起,象征高貴的燭龍雕刻在其中。
我難掩心里的興奮,大笑道:“李彪,我們有救了,我們有救了。”
發了瘋地飛奔而去,但李彪卻沒有表露任何興奮,他只是漠然地跟在我身后,顯然,他已經預料到前方的廢墟未必真的有人煙。
結果也不出李彪所料,遺跡早已飽經風雨的侵蝕,淪為了亂石崗,交錯的雜草占領了這里,成為了廢墟的主人,不曾料想的某個角落放滿了佛像,看來佛教曾經對這個廢棄的古遺跡具有重大的經濟和政治影響。
李彪思考著這些變化,懷疑這里曾經是一座繁榮的城鎮,不幸遭遇疫病或戰亂才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無數具人體骨骼仿佛也在證明李彪的猜想,當中的骸骨有婦女也有小孩。
我卻在最中央的石壁上發現了兩句醒目的讖語:
一,亡高者黑衣。
二,黑衣作天子。
“讖,驗也。”讖語相傳能預言未來。
從秦漢到魏晉都令人們深信不疑,從人盡皆知的“亡秦者胡也”到“五百年后,金陵有天子氣。”,讖語無不在重演著歷史。
而當今北齊天子正好姓高,誰敢在北齊的領地里留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讖語,這是預言還是繆論?我不明所以。
在石璧上的其他地方,卻刻滿了奇異的文字,或直或豎,就像小篆一樣,年代看上去遠比讖語還要久遠得多,兩種文字一前一后刻在這個石壁上,難道有什么深意嗎?
李彪也看到這些奇奇怪怪的文字,仔仔細細看了三遍,他才得出結論:“這是一種古文字,但是寫的具體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我不禁感到好奇:為什么在一串古文字之間混有一段讖語。
我看了一眼李彪,李彪搖了搖頭,看樣子,他也不知道它的來源。
我剛想好好檢查一下這些文字,李彪卻又在墻壁旁發現了一個被人故意藏起來的小洞,這個洞口不同意其他的洞口,深不見底。
李彪里三層外三層地打量了一遍,說道:“這里是盜墓賊留下的盜墓洞。”
我實在看不出它長的哪里像盜墓洞,不解地問李彪:“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看土的新老程度,一般外層土和里層土的顏色不一樣。”
我看了一眼土,果然和他說的一樣。
他正打算下去一探究竟,我制止了他,因為洞的四周看上去非常瘆人。
李彪看出了我的顧慮,解釋道:“為了安全起見,我得下去探探虛實,確保洞口下面沒有藏人。大人可以在這里等我的消息。”
我不同意:“如果流寇這個時候追過來了怎么辦,我也要和你一起下去。”
其實我真正想下去的原因,是因為墻上的兩句讖語,它讓我格外在意,洞里面說不定能給我想要的答案。
不過洞口長不見底,李彪不敢輕易讓我下去。
他說道:“古時有權有勢的人建墓,都會在墓里設下很多機關,防止盜墓賊偷盜,屬下不清楚下面的虛實,如果貿然下去,生死難料。”
“李彪,我敢來北齊,早就看淡生死了,何況墻上的兩句讖語讓我格外在意,我非下去不可。”
李彪看到我執意想下去,也不再阻攔。
他從胸口抽出一把短刀,送到了我的手上:“這把匕首跟了我很多年了,我現在將它送給大人,大人一旦在墓下遇到什么危險,可以拿這把刀防身。”
我鄭重地收下了短刀,順手攢在手心,刀身刻有一些龍紋,其間零星鑲嵌有幾顆寶石,隱約能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劍靈,這把匕首的來歷肯定也不簡單。
李彪見我接過短刀,沒有一絲猶豫,轉頭就跳進了洞口,漆黑的洞口很快就吞沒了他,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我不知道是心里作祟還是洞口一團漆黑的原因,遲遲不敢跳下去。
李彪聲音很快就從洞口傳了出來:“嚴大人,下面很安全,但是要小心一下洞底的骷髏。”
明明他只是在離我幾米的洞下面,聲音卻像來自很遠的地方。
我咬了咬牙,還是閉上眼睛跳了下去。
只聽見一個巨大的響聲,我一頭栽到了一堆骷髏上面。
密密麻麻的蟲子都從骷髏里面被嚇了出來,我從小到大沒有看到過這么多蟲子。
“大人,這是錢串子,小心點,它們是有毒的,別被它蟄到了。”
我大吃一驚:“為什么這里有這么多錢串子?”
“這些錢串子以腐肉為食,有這么多盜墓賊死在了這里,正好養肥了這些錢串子。”
我不可置信看著這些骷髏,這都快到是洞穴出口了,但是為什么還是有這么多盜墓賊死在這里?
李彪卻沒有過多在意,他只是自顧自往墓穴里面走,我見狀也跟了上去。
墓室到處都是腳印,有一些還非常的新鮮,踩上去軟趴趴的,像踩在沙灘上一樣,有種不知道該怎么發力的無助感。
李彪只是悶頭往里走,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停了下來。
在他的面前,正趴著一具干尸,干尸的腦袋已經不見了,但是卻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拱著背,大大小小的蚰蜒就藏在尸體上,不時傳出它們蠕動的聲音。
我這個時候想起了李彪給我的短刀,我將它拿到了手心。
李彪卻沒有拔刀,只是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