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78年到1980年這兩年里,我一直培訓著顧島,他也成長了許多,成為了“實習偵探”。
但是他有兩個致命且不可逆的缺點。
第一正如我的老友肖邦所說的,他的心靈實在太過溫柔了,這對于“詭靈偵探”這一行實在有些不合適。
第二就是他的右手臂的傷,他似乎真的很在意這個傷口,用紗布綁了十幾層。這導致他在培訓時明顯的力量不均,這在與“詭靈”的交戰中會有極大的損傷。我懷疑他的傷口是不是愈加嚴重,纏著紗布使其反而無法愈合。但出于尊重,即使有這極大的疑問,我都沒有細問和探尋。
記得1979年3月1日那天,我帶著他去執行他人生中第一場偵查任務。接到報告,說是在鴻儒閣旁邊有一個書店里隱藏了一只實力低等的詭靈,我能保證解決它,并且還能給予這個16歲的男孩一定的提升和實戰經驗。這無疑是最好的“陪練”。
尋找過程和交戰具體情況我也不大記得了,大概是顧島將其重創但是體力不支,然后我將其解決了。印象最深的是在我解決完這只“詭靈“后,他居然摟著這只詭靈跟人類頭顱一樣大小的眼球痛哭,這讓我感受到無比的不適和極大的憤怒。
“你作為人類,尤其是詭靈偵探,居然為了一只罪惡的詭靈痛哭,你難道覺得你很高尚嗎?”當時的我憤怒的質問到。
“人類也殘殺牛馬豬羊各種弱小的生命,甚至互相殘殺,難道你們就很高尚嗎,你們尊重生命了嗎?!”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這個少年如此憤怒的回應和嘶吼,但是當時我的思緒萬千,不斷回憶起我父母被“詭靈”殺死的場景,憤怒的情緒和不堪的回憶凝聚為骯臟的語言發泄出去,這使我和這個孩子持續了兩個月的冷戰。
不過這次的收獲則是他那極其溫柔的心靈對我的心態更多的理解和工作經驗的增長。也使我們之后的工作順利、默契了許多。我更少對他的“關懷”行為給予評論,更多鼓勵和指正他的工作。而他也盡量克制自己的憐憫之心不外露。
還有一次任務,是三只詭靈潛入了鴻儒閣旁邊的學校。我和顧島前去搜查這個地形十分復雜的學校,沒想到,這個16歲的少年的偵查水平和敏感度居然如此之高,發現了一個連我這個主探都沒看出來的暗門。只不過又出了點意外。
“三只詭靈的連續有節奏有策略的攻擊讓我都些許吃力,更不用說是顧島了。”我想。
就在我認為他快不行的時候,令我驚訝的是他居然毫發無傷,就好像沒被攻擊一般。但他確實參與了戰斗,累到近乎虛脫。
完成了戰斗后,我們發現了這三只詭靈居然綁架了一位克羅斯政府的高級官員。這位官員的失蹤曾經引起了渲染大波,甚至差點挑起內戰。就當我認為我們立了大功時,顧島,卻憑著最后一絲力氣,幾乎是魔怔般的要殺死這位官員。
幸虧我及時阻止了他,但這種行為還是讓這位官員受到了驚嚇,并使我們遭受了點麻煩。不過因為功大于罪,所以也沒受什么處罰。
“他一定是殺瘋了,這不一定是壞事。”這是當時法官對他這種行為的解釋與評判。
但是我感覺他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想殺死這位官員,當時他的眼神像是遇到仇人一般,我從未見過這個內心溫柔至極的孩子露出這種眼神。“殺瘋了”這種解釋我是很不認同的,我更懷疑是顧島從未告訴過我的家庭和童年因素所影響的,但是一直找不到機會詢問。
同年10月24日,我們已經算是十分默契的組合了,完成了當日的偵查任務后,我們回到家中,開始了晚餐。
不過他那天似乎沒有胃口,怎么說也不吃,只是點了一盞蠟燭坐在窗前,看著這個城市漆黑的天空被燭光燃燒。
“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說,畢竟我們是朋友。”我坐在了他的旁邊,嘗試走進他的心靈深處。
“今天是我的生日。”燭光所映著的略顯青雉的臉轉了過來看著我,訥訥的說道,“只是有些想家而已。”
“你家不在5區嗎?”我一直以為他的家庭就在5區。
“在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我真的很想它,我生日那天來到了這里,只是可能再也回不去了。”顧島將無名的眼淚含在了眼睛里,不讓它流出來,但是城市昏暗的煤油燈以及小小的燭光還是雜糅在一起通過窗戶反射入了他的眼中,讓我看的很清楚。只因為我之前說過:作為一名詭靈偵探,不可以流淚。
這仿佛就是去年圣誕節的我,這是多么真實的輪回啊。
“想家當然可以哭出來。”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可能真的如你所說的,我們無比罪惡,但是不能喪失本性不是嗎?”
“謝謝。”男孩的眼睛明亮一瞬,仿佛想起了什么。
轉年同一天,他已然成為了整個13區組里最年輕的輔探。只有18歲,這似乎是頭一例。我必須自信一點的說,這里有我很大的功勞。當然他自身的天賦更是出類拔萃,說不定再過幾年,他會成為整個克羅斯城最年輕的主探!為此,我還獲得了下一任總探換任的提名。
喜事總是伴著不好的訊息一并到來的,如同甜食帶來的蛀牙一般——鴻儒閣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