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成都出發(fā),走了半月才離開四川境內,往東行因為多山路,所以走得很慢,而且川東多夜雨,每天早晨趕路都是腳下泥濘,更使張玨舉步艱難。他不怕路難走,只怕鞋子漏,沾了地上的積水,要爛腳丫子的。
出了四川,便是一馬平川,路就好走了。快到襄陽之際,突然下起雷雨,幸好他和幾個差人躲得及時,才沒被淋著。這場雷雨極怪,他們抬頭望天,只有零星幾朵白云,卻打雷閃電又下雨。
剛在破廟中生了火,又有幾位鄉(xiāng)民冒雨奔來。看見火堆,便想湊來烤火,但見是官差,不敢靠近了。
“過來吧,我們又不是老虎。”差人招呼鄉(xiāng)民。
鄉(xiāng)民挨不住一身濕冷,大膽湊了上去,他們又沒犯法,還怕官差不成?
脫了衣服烤起來,圍坐一起,不管什么身份,很快便相熟了。
“聽幾位口音,從外地來的吧?”鄉(xiāng)民問官差。
官差答道:“我們從四川過來,押送充軍的犯人到襄陽去,眼看快到了,竟下起了雨。這雷打得真響,一個地方一種天氣,和我們四川不一樣。”
鄉(xiāng)民聽他們押犯人而來,下意識向犯人看去,可目光掃過,沒發(fā)現(xiàn)犯人在哪兒。便答話道:“以前不這樣的,今年特別怪,尤其襄陽這一帶,說變就變,前一眼還睛空萬里,后一眼就電閃雷鳴。有時睛空霹靂,防不勝防。還有那漢江水,本來風平浪靜,突然間波濤洶涌,翻了好多船,還扯出大水洞,把人啊船啊都吸了進去。”
犯人就是張玨,但犯人都是要臉上刺字的,張玨因刺不上字,安撫制置使特許不刺,所以臉上干干凈凈。沒有刺字,外人便認不出他是犯人了,到省去許多尷尬。聽鄉(xiāng)民說到怪異,他立刻起了興趣,這些怪異背后,可能隱藏著外星人的信息。熊寶在通訊器里喊救命,在這個星球能使外星人遇上危險的,只能是別的外星人。張玨從靠近這一帶時起。就保持著警惕。
來到一方地,自然想聽當?shù)氐钠媛劗愓劊瑤讉€官差也催鄉(xiāng)民講仔細些。
鄉(xiāng)民完全把這些怪事當成向外地人炫耀的談資了,開口侃侃而談。
那得從正旦節(jié)后說起,正值枯水期,本來該平靜無波的漢江水,突然波浪滔天,巨浪力量之大,把堤都沖毀了。那之后,三天兩頭江水大作,后來又出大雷,就像今天這般,幾句話時間就下起雷雨。
正旦節(jié)之后?熊寶最后聯(lián)系自己的也是在那之后,看來兩者可能有關聯(lián)。“這些怪事以前都沒有發(fā)生過嗎?”張玨問道。
鄉(xiāng)民們都搖頭,以前都風調雨順。
一位鄉(xiāng)民道:“確切說,是開始召集使團之后,史制置有意與北方蒙韃結盟,打算派個使團過去。過了正旦節(jié),使團成員開始聚集,然后就出了怪異。都說這是上天在反對結盟。”
“那些蒙韃在我們四川燒殺搶掠,還與他們結盟?”幾個四川來的官差嘖嘖反對起來,接著便與那些鄉(xiāng)民說起四川遭受的荼毒。
“史制置這么做還不是想借蒙韃之勢,收復被金賊占去的故地。不過不管蒙韃,還是金賊,都不是好東西,都不能信的。看那靖康年間,金賊不也一樣背盟了嗎?”襄陽的鄉(xiāng)民也不看好,不過那是上面的決定,他們也就議論抱怨幾句。但現(xiàn)在不同,現(xiàn)在天有異象,這可關系到自身了,甚至可能動搖國本。朝廷會重視的,不管結果如何,都會掀起大討論,攪亂朝廷,波及民間。
聽起來與使團有關,不過不排除只是巧合,張玨對此存疑而已。
“除了這些,還有其它怪事嗎?比如說,在發(fā)現(xiàn)這些事時,有沒有特別怪的人或物出現(xiàn)?”張玨又問。
“其它的事?”幾位鄉(xiāng)民相互回憶,那就只是聽說了。
“有人說見到江中有好多大魚,黑的、紅的,什么顏色都有。那些魚在打架,它們一動,江里就掀大浪。”
“還有人說看見一個披白鱗甲的武將,是江底龍王麾下的將軍,能指揮水族。”
“不是披的黑鱗甲嗎?”另有鄉(xiāng)民插話道。
“是白鱗甲。”
“你記錯了,是黑鱗甲。”
“白的,大家都說是白!”
“我聽到的都說是黑的!”
這兩鄉(xiāng)民就因一黑一白爭執(zhí)起來了。
披鱗甲?可能是外星人。張玨已把一切怪異都歸于外星。
不過這些外星生物可能跟水有很大關系,能掀大浪,還能操控大魚,技術和智慧水平都不低。但一聽到水,他整個人感覺都不妙了,就算火王星人戰(zhàn)斗力逆天,可一旦與這些近水的生命發(fā)生沖突,或許會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好了,別吵。”官差勸止他們,“龍王麾下就一個將軍嗎?黑的白的可能都對,是一黑一白兩個將軍。”
“你們又沒看見,怎么知道都對?”這么一說,鄉(xiāng)民更不服。
另有人也叫起來,“不僅這些,還有大鳥在天上飛。好大一只,會發(fā)雷電。會不會是雷公下凡啊!”
“哪有鳥?我沒看見。”
“那么多人都見著了,你沒看見?你當時在場嗎?”
“哪來的‘那么多人’?別人都沒傳,就聽你在傳,只有你看見吧?”
“我確實親眼所見!”
“老眼昏花了吧?”
這些人為了只鳥,吵得更厲害。
又是水里游的,又是天上飛的,明顯不同物種,不同異能。難道有多個星球的生物在此?襄陽的情況似乎很混亂。張玨更暗告自己,警惕還要再提高些。
官差勸阻這些鄉(xiāng)民,好好說話,吵什么吵。
主要是見到的和聽到的怪事太多,一些信息又相互矛盾,一旦討論起來,只能因分歧而爭吵。為避免吵架,只好不說這個話題了。
“幾位如果想知道更詳細的,等你們進了城,可以去天外社打聽。”鄉(xiāng)民對他們道。
幾個官差是要辦正事的,哪有時間專門打聽這些,這些怪事不過是茶余飯后的談資。只說了好,卻未放心上。不過張玨到是上了心。
“天外社是什么?”他問鄉(xiāng)民。
“就是民間社團。這個社團專門收集各地稀奇古怪的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旁人看來太荒誕了,信的人不多。”
“他們尤其愛收集和天上星辰有關的事。哪里要是掉下隕石,別人都不敢近,唯他們會敲一下塊帶走。前陣子漢江風浪大作,別人都在逃,卻有人見他們的人往江邊跑。哪里有怪異,哪里就有他們。”
“居然還有這樣一群人?我一定要去拜訪。”張玨覺得很意思,有必要去看看。
但身邊的官差卻先看向了他,沒有話語,但讀眼神就能明白——他一個發(fā)配充軍的囚犯,連自由都沒有,還想跑哪兒去?
正說到此,天放晴了。鄉(xiāng)民們即刻起身,大家還要各趕各的路。
與鄉(xiāng)民告別,張玨與官差繼續(xù)往襄陽而去。
一場大雨后,道路滿是泥漿,他們走得慢,且只能靠邊上而行。路上來往的人漸多了,路過的鄉(xiāng)民都不約而同地議論著剛才的雨。這又是場怪雨,連云都沒幾朵,藍天之下居然能起雷雨,雨從何來?甚至有鄉(xiāng)民說,有魚掉在了他家房頂,還是活的。旁人都不信,他較了真,要把這些人請到家中吃魚。
張玨一路靜靜聽著,他也在想,什么樣的技術可以造成無云下雨?不過想不通。各星球有自成體系的科學技術,正所謂不與夏蟲語冰,不同體系之間難以相互理解。更何況火王星人在水這種科學領域完全是零經(jīng)驗,根本一無所知,就更不要談理解了。
“讓開!快讓開!”身后突然有人高喊。
張玨他們本就靠著路邊行走,聽到喊聲,本能地再靠邊避讓。兩匹馬從他們身邊飛奔而過,發(fā)出高喊的是騎著馬的青衣少年,后面另一匹馬上的是位白衣男子。這兩人很急,直往襄陽城方向趕。在他們身后,一些被濺到泥點的路人罵了起來。
前面已經(jīng)能看見城門,兩名騎馬趕路的人在城門外停下,準備接受檢查。只看到那白衣人出示了符牌,守門士兵立刻放他們通行。
原來是有公職在身的人,難怪橫沖直撞。張玨也沒放在心上,與官差一起到城門外排隊。
“滾遠點!撞倒蓋不負責!”又一個騎馬的趕路人沖至城門。
“停下!立刻停下!”守門士兵持槍阻攔。
“讓我過去!”騎馬的黑衣男子嚷道。
“后面排隊!”一排手持長槍的士卒毫不退讓。
黑衣男子不服地吼,“剛才那兩人就沒排隊!”
“你有符牌也可以不排,沒有就到后面去。再往前一步就以罪論處!”兵卒強硬道。
黑衣男怒色不掩,環(huán)顧四周,城門附近上百人把他盯著。他艱難地忍下怒氣,“哼”了聲,調轉馬頭離去。

玨君玉
這么快就到襄陽了……這次張玨同學要遇到一大群他的克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