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知李老師的死訊的時候，高菁菁腦海中出現李老師干癟瘦小的樣子，眼中的狡黠和貪婪也清晰的出現，她有點討厭這個李老師，可是想象到他為了點虛榮故弄玄虛的小人物行徑竟也有一點點可愛，不論厭惡還是喜歡，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

　　高菁菁突然直直的看向王利，急切的問：“她說是誰害她父親的嗎？”

　　王利搖搖頭，不無遺憾的說：“她只是懷疑，沒有實際證據，當時分局的人根本不理會她，直接告訴她沒有證據不予立案，如果實在可疑就去交警隊查。”

　　“那肇事的車輛和司機呢？難道沒抓到嗎？”高菁菁繼續追問。

　　“其實，我是有懷疑的，當時看那個女孩被拒絕出了分局的門，我辦完事她還在門口坐在哭，我就安慰她幾句，建議她去交警隊，才知道沒有找到肇事車輛和司機，說是套牌車，后來進了城鄉公路，監控少了，交警隊追查了一段時間，沒有追蹤到，交警隊說會繼續查，但希望渺茫。”王利解釋著，這種情況交警隊發生比較多，最后很可能不了了之，套牌車又進入鄉道很難查，多數情況下家屬不繼續追查就要靠運氣了。

　　“后來，我問她為什么懷疑是有人故意撞死她爸爸的，她說她在上海，她爸爸本來是在上海和她媽媽一起幫她看孩子，這次她爸爸自己回宜北，說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辦成了就能幫她出一大部分的房子首付，她追問，她爸爸也沒細說，就說以前有人欠了他一筆錢，他要追回來，他出事前剛給她發了一個微信，說對方答應給他錢了，他取完錢就回上海，再也不回宜北了。之后就沒再聯系，她父親和家里失去聯系有差不多兩周，她準備回宜北找她父親的時候接到了交警隊的電話。”王利繼續說，“我覺得挺奇怪的，就問她，她爸爸是干什么的？以前有人欠錢這個事情她是否知情，她說了她爸爸是醫大退休職工，沒聽說過欠錢，她媽媽知道她爸爸去世了，就一下子病倒了，現在還在上海醫院里，她自己跑回來料理后事，回家看到她爸爸放在家里的資料，都是關于泰盛和當年泰盛收購醫大藥廠的事，她就懷疑她爸爸說的錢是和這個事情有關。”

　　“王利聽到和泰盛和醫大藥廠有關，懷疑與你的事有關，所以，就給我打了電話，我才知道是李老師出事了。”張浩嘆口氣。

　　高菁菁覺得心臟一緊，李老師的死和收購藥廠脫不了干系，可是如果當初不是自己找到李老師，他也不會被卷進來，她等于是間接害死他的人。

　　張浩看高菁菁低垂著頭不說話，伸手拍拍她的胳膊，“別自責，這不能怪你，李老師自己發現了問題，他很可能要挾了什么人，最后惹來殺身之禍。”

　　“當初，如果我不找到他，他也不能知道收購有問題，也不會產生什么貪念，現在可能還在上海一家人高高興興在一起，可是現在，他妻子病了，女兒失去了父親，拋下嬰兒一個人回來料理父親的后事。都怪我。”高菁菁推己及人，想到李老師一家人也失去了幸福的家庭，一陣悲從中來，聲音都哽咽了。

　　張浩和王利見她這樣，知道說什么都安慰不了她，默默的喝水。

　　“菁菁，你有什么思路嗎？誰會是害李老師的人？”過了半晌，張浩注意到高菁菁臉色不斷變換，開始的哀傷到困惑，又突然臉色變得慘白，仿佛身體里的精氣被抽走般的絕望，他知道她有了懷疑的對象，率先打破沉默。

　　“我不確定，只是懷疑。”高菁菁說這個話的時候，神情慌張，眼神閃爍，刻意回避張浩的眼神。

　　“菁菁，看著我。”張浩正色的看著高菁菁，不容許她再回避，他已經猜出來她的懷疑對象。

　　“我，我只是懷疑！”高菁菁對著張浩的眼睛，幾乎是喊出來。

　　“是盧晟銘，對嗎？你見到李老師最后是去找盧晟銘了，對嗎？”張浩不給高菁菁一點時間，馬上追問道。

　　“時間，對，時間，李老師出車禍是什么時間？”高菁菁突然想起什么，急切的看向王利。

　　“具體時間我忘了，大概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交警那邊找家屬找了差不多兩周時間，李老師手機被壓壞了，他身份證沒帶在身上，手機卡修復后才聯系到她女兒，后來又追查了一兩周沒有結果，他女兒才去的分局，我遇到她的時候是她第三次去分局了，前兩次分局是受理了的，也和交警隊那邊做了溝通，后來還是沒有立案。這樣算起來至少有一個半月時間了。”王利仔細回憶計算著時間。

　　高菁菁頹然的坐在椅子上，不再說話。

　　“菁菁，李老師是什么時候去泰盛找盧晟銘的？”張浩看高菁菁的神情，知道從時間上看盧晟銘的嫌疑恐怕更大。

　　“具體哪天我不記得了，應該是他去泰盛那次后不久吧。”高菁菁腦子像被一個閥門關閉了，拒絕回憶任何和當時有關的事。

　　張浩知道現在問高菁菁任何問題，她潛意識里都是拒絕的，沒有人能接受害死自己父親的兇手是自己深愛的人，以前只是懷疑，現在又一個無辜的人被害，真相幾乎就這么真真切切的擺在面前，她還能坐在這里努力回答自己的問題已經夠堅強了。

　　張浩和王利低聲交換著意見，他們擔心高菁菁的安危，張浩對盧晟銘做出這種殺人滅口的事還是有所懷疑，當年高菁菁父母意外他還在國外，如果與他有關也是他父親做的事，盧析謙已經過世，他沒有必要為了掩蓋當年的事冒險殺人。

　　“滴滴”，對面高菁菁手機響了，張浩抬頭看看高菁菁依舊木然的臉，輕聲說：“菁菁，手機響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信息。”

　　高菁菁茫然的看著張浩，半天才反應過來，拿起手機翻看，緩緩說了一句：“李勝權離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