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集 秘密(下)
翌日,天蒙蒙亮?xí)r便有那邊府里的嬤嬤來請三少爺并錦瑟過府祭祖,彼時錦瑟還賴在榻上作著好夢,任憑翠竹怎么拍門都沒有醒的意思。這可急壞了門外一眾等候她梳洗的人。
幾個嬤嬤頗帶怨怪地暗自嘟囔道:“還沒見過誰家的媳婦祭祖也賴在床上呢!”
別院的下人們也聚在一處竊竊私語:怪不得大家都說這新進(jìn)門的三少奶奶是上不得臺面的庶女,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如果是大家閨秀斷然不會這般沒有家教。
知琴躲在人群里噗嗤一笑,譏諷地道:“這三少奶奶還真是嬌貴,連老祖宗現(xiàn)下都已經(jīng)起床梳洗,滿府的女眷恐怕這時都在祠堂外候著呢!”
翠竹聽著下人們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心中更是急出火來,不得已大聲喊道:“主子,您在屋里嗎?快開開門!”
喊了好幾聲,才聽錦瑟懶洋洋地道:“這就來!急什么!”
半晌,房門開了一條縫,眾人不等門戶大開,各個捧著臉盆皂角、衣衫首飾一擁而入。
錦瑟還穿著輕薄的紗衣,乍見這么多人極是驚訝,聲道:“這是做什么?”
從那邊府里來的徐姑姑氣道:“三少奶奶,今日可是祭祖的大日子,你這般的懶惰賴在床上,可不是大家小姐該有的禮儀!”
錦瑟驚訝地道:“這么早就祭祖?”
知琴搶著說:“這是咱們白府的規(guī)矩!”
錦瑟也開始驚慌起來,吩咐道:“那還等什么,還不快些替我梳洗打扮!”
知琴冷哼一聲,心里咒罵:這回子急了,剛才做什么去了。
徐媽媽自知祭祖事大,不容耽擱,忙吩咐一干丫鬟替錦瑟梳洗,那邊則著人去通知書房的三少爺來院子里等候三少奶奶,以免誤了時辰。
眾人在徐媽媽和翠竹的吩咐下,全都動開了手。可錦瑟只有一個人,一群人圍在身邊反而更加手忙腳亂,到得最后,不是發(fā)髻梳的歪了,便是耳環(huán)戴的不是一對,場面極其混亂。
急得徐媽媽和翠竹連連呼喊,到最后嗓子竟都嘶啞起來。
半個時辰過去,錦瑟終于打扮的差不多,蓮步盈盈地出了房門。此時,白士中早已站在院內(nèi)等得不耐煩了。
錦瑟身上穿著淡藍(lán)底子五彩折枝菊花刺繡圓領(lǐng)袍,梳著臨安貴婦最流行的云朵髻,綠云擾擾的云鬢之上簪著金鑲玉的螭蝶步搖,每走一步,都發(fā)出好聽的叮當(dāng)聲,白皙的額前點(diǎn)著精致紅艷的梅花妝,皓腕上垂著幾個鑲著藍(lán)寶石的蝦須鐲,整個人顯得高貴典雅,卻又不奢華爛俗。
白士中眼底的驚訝清晰地落在錦瑟的眼睛中,她微微一笑,笑容如春曉之花、中秋之月,頓時滿院生光,眼角綻放的一縷魅惑,讓四周的人昏昏然,被奪去魂魄。她走上前挽起眼前男子的手臂,輕輕地帶著自嘲地道:“主人這是怎么了?難道是被我這個卑賤的小奴隸迷住了不成?”
“咳咳!”白士中用輕咳掩蓋著自己一恍惚的失神,自己可不能在這個小奴婢跟前展露情緒,這樣有失主人的威儀,不過,他嘴角綻開一絲笑意,她今天的妝扮確實讓自己眼前一亮,甚至。連他的臉也因她的媚笑有些微紅!
該死!他有些懊惱自己不受控制的想法,馬上用冷冷地如同水上碎冰的言語打斷這段不該有的曖昧,“一會要謹(jǐn)言慎行,萬一出了差錯,當(dāng)心主人我的家法!”
他充滿磁性的聲音里帶著恐嚇。
“放心!”錦瑟作出保證,“禮儀我已經(jīng)練習(xí)純屬,斷然不會出差錯!”
白士中這才滿意地頷首,帶著錦瑟及一眾仆婦登上七香車,朝那邊府邸進(jìn)發(fā)。
到得祠堂前,所有人早已按輩分立在門外,只待姍姍來遲的白士中及錦瑟。
錦瑟微微抬頭,凝視著這在風(fēng)雨中早已矗立百年的白氏祠堂。它沒有想象中的高大奢華,卻多了幾分久違的莊嚴(yán)肅穆。屋子的四角高高翹起,像一只展翅欲飛的蒼鷹。起伏的拱柱上塑著不知名的神獸,猙獰的面目便似在守護(hù)著已故的歷代主人。
祠堂左右各貼著一幅字,右起:說禮敦詩使箕裘千秋有永;左起:合敬同愛奉蒸嘗萬世無疆。中間匾額上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白氏祠堂。
錦瑟暗自贊嘆,這白家的先祖可謂十分明智,雖是商人之族,卻以書香禮儀傳家,怪不得能屹立百年不倒,還能如此接近大楚國的王族,掌控權(quán)力,比起一些祖上有軍功的名門望族還要炙手可熱。
微微向里張望,四面的墻壁上掛滿了白氏祖先的畫像,雖只有寥寥數(shù)筆,卻都十分傳神。
白老太君一身誥命服侍,拄著紅木拐杖立在祠堂門前,對有些來遲的錦瑟極為不滿,兩條細(xì)長的蠶眉在漆黑的透著寒光的眸子上不時地聳動著,沉聲道:“何故來遲?”
錦瑟恭敬地垂下頭,有白士中在側(cè),她樂得不張口。
白士中忙走上玉階,跪拜于地,說道:“老祖宗息怒,孫兒今早磨蹭了一會,才致來遲,怠慢了祖先,實是罪過。等祭祀一結(jié)束,就去母親那領(lǐng)罰。”
白老太君見孫兒這么說,忙道:“沒什么要緊的,你且站到下面去吧!”說完,還有意無意地橫了錦瑟一眼。
錦瑟心里哼了一聲,你不舍的懲罰親孫子,就拿我撒氣不成?反正有他在前面當(dāng)盾牌,你也不能怎樣!
白士中起身輕拂了幾下衣衫,徑自站在右首男丁最尊貴顯眼的地方。白家自他上一輩已經(jīng)沒了男丁,所以以他這個嫡孫為尊,即使白士超比他年長是白家的二公子,卻也要按嫡庶尊卑的順序,站在他的身后。
今日白士中本就穿的一身繡螭龍紋的月白色緞袍,腰間扎著玉帶,加之他英俊無匹,這么眾星捧月的往那一站,整個白府的男子都被他比了下去,連左邊的女眷都自愧不如。
二夫人李婉兒對白士中如此出彩頗有些不自在,但臉上還是慣有的淡淡笑意。今日她特意穿了一身大紅五彩通袖妝花錦雞緞子袍,又將發(fā)髻高高的梳起,這樣的妝扮既不失當(dāng)家主母的威嚴(yán),更顯的年輕許多。她身后還站著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女,只見她梳著宮里流行的飛天寶髻,上面繞滿了彩帶,明眸皓齒,衣著華麗。白皙細(xì)膩的鵝蛋臉上,幾抹胭脂勾勒的恰到好處,挺挺的鼻子上,淡淡的柳眉下,一雙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傲慢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