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居委會大媽在等我們，形體有三分富態，嘴快過機關槍，她向我們講述目前局勢。植物的進攻更猛烈，火墻被迫后移近百米。火焰開始有熄滅的征兆。透過火焰我看到的是漆黑的土地。房屋、無法移動的汽車等都燃焦，變成一團團黑色盒子。一些綠色的樹葉穿過黑樓和破窗慢慢向火墻靠近。

　　“那么——開始工作吧。”我說。

　　小隊由五人構成，除雨果外還有一位小學女教師，剛參加工作，隨身攜帶一個簡易包，里面是她的教案。她是上課時逃出來的，家都沒有回。校園內的青春林在夜色掩護下吞沒了校舍，一些人在睡夢中被攻擊，連呼喊的機會都沒有。

　　其他成員是社區居民，失去家后，他們被劉所長召集到一起。

　　一路上人很少，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心頭閃現，幸存者正快速衰減。

　　整座城市安靜的令人心寒。

　　很快我見到火墻，遠遠能感受到濃烈的熱度，有人正忙著往火里增添燃料，澆上汽油。地被燒的焦黑脫水干裂，看起來已不適合植物生長。但另一端還是冒出嫩綠的顏色。我們就近尋找各種可燃物品，將它們扔進火里，盡管我們很努力的維持，但火墻還是留下了缺口。那里曾經是價值昂貴的大樓，它們橫在火墻中央，我們不得不繞過它們，使我們的工作量大幅增加。我們切斷越過火墻的植物，將它們變成火墻的一部分，并努力將這些礙事的建筑隔離在火墻外面。

　　工作持續到夜里，我們和其他小隊會合，共同建立一條阻擋植物進攻城市的火墻。它有點像長城，盡管是漆黑的，據估計可以阻擋植物一個星期的蔓延。如果我們持續維持，便可以攔阻植物的步伐。

　　之后我們在一座商場內休息，這里有超市能提供補給，完全自助。

　　一些人躺在按摩椅上。

　　而我第一次覺得，商場是如此空蕩。

　　“休息時別忘小心植物。”我叮囑。

　　說完又覺得可笑。過去隨意擺弄的植物，而今變成比槍炮更恐怖的存在。人類的生存被肆意的侵占，就像我們曾對植物做的一樣。

　　我同雨果向樓上走，走廊口橫生幾根綠蘿的枝條，仿佛有了靈魂攔阻在前，形成一道蛛網。它們張牙舞爪，可惜生長在矮小的花盆里，我用鐮刀將其輕松斬斷。植物的生長離不開養料，就像我們離不開食物。而當枝葉離開了本體，便也失去威脅。

　　越過障礙，繼續探索，我們一步步走來，仿佛進入玩具城。我們變成開拓者，進入一個陌生的地方，盡管這里的一切如此的熟悉，但也正和我們遠離。

　　“這里很美。我曾想擁有這里的一切，現在倒覺得索然無味了，就算再漂亮又怎樣。”雨果撿起一副鉆石項鏈。“好看嗎？沒有人欣賞。”她對鏡子自語。

　　我觀察四周的光影，頭頂的石榴燈落下淺黃的光，這里電路尚完好。興許明天，電也會和別的地方一樣消失。失去光，我們將和祖先一樣生活在黑暗里。

　　“從進入商場開始，便覺得有什么地方不正常，卻想不出。你感覺呢？”我心生疑惑。

　　“也許太安靜了。”雨果說。

　　“沒錯——他們去哪了，一個鬼影也沒有。”

　　“植物來襲的第一時間他們便逃跑了，快過兔子，難道和你一樣等死啊，傻瓜。話說回來，這里真是漂亮，像玫瑰花園一樣美麗。”雨果路過家居商店時羨慕的說。

　　店里是舒適的床，還有零散擺放著幾本雜志的圓桌，以及半杯水。

　　“整座城市被植物包圍，他們能逃到哪里呢？”

　　“省省吧。已經不重要了。知道什么最重要嗎？我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