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半刻,殮房內霧氣已經濃厚到幾人互相看不清對方。
詭異的是,偷襲趙丹陽的沼魁失手之后竟然再也沒有現身。未知的恐懼感籠罩在眾人心頭,以至于忘記詢問為何張克朗會對沼魁藏身在殮房內的事早有準備。
聽到耳邊不斷響起的磕碰聲,張克朗皺著鼻子,嗅著空氣中腥臭味兒最重的方向。“別擔心,沼魁被我折斷一條胳膊,暫時避讓遁入白霧,一時半會兒不會再次出手傷人。”少頃,毫無收獲的他才松了口氣繼續之前的話題話題,沉沉說道:“他們之所以布局,做出一副被人燒死的假象,全都是為了掩人耳目。”
趙丹陽剛剛被他自己碰到地上的剪刀、木錘嚇了一跳,深吸一口氣,不想又被白霧嗆得不停咳嗽:“咳咳,你說掩人耳目,咳,那他們為何還會掏空死者腹部,如此明顯的疑點,難不成這些沼魁故意留下的馬腳,咳咳咳。”
明顯?那也沒見你替我平反,還我一個清白啊,看來無論在哪個時代,貧苦百姓的性命都不太值錢。張克朗心知眼下并非與這位官老爺討價還價的時候,努力回憶起詹溯陽的話,故意不去回答他的疑問,反而用考教的口吻說道。“幾位大人可知今日司南閣受害者有幾人?”
“據堂役匯報,司南閣命案只有這三人遇害。”趙丹陽想不通張克朗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大敵當前還在與自己閑聊,放低聲音補充一句,“并未發現其他人被害。”
國字臉王北光只覺得張克朗話里有話,于是試探的詢問:“你是不是有其他發現?是不是還有其他受害者。”
張克朗點頭說道:“沒錯,我親眼所見,除了這三名妓子之外,司南閣今日還死了一名丫鬟,”同時伸手在解尸臺上摸索起來,沒曾想竟然撲了個空。唉?不是說沼魁啃食血肉以后一天內無法自如行動。人命關天,老頭子不可能會騙我的。表面上,張克朗則保持著云淡風輕的語氣,“這人說起來幾位也見過,就是這只腹腔未被啃食干凈的干尸。”
斷案最講究證據,僅憑張克朗口述并不足以令趙丹陽幾人信服,于是他繼續解釋,“司南閣的妓子對相貌身段要求很高,這三具尸首中的一具顯然不符合司南閣的要求。”
之所以這么做,張克朗是有目的的,他為的是引藏在濃霧之中的沼魁現身。三只沼魁在學堂被自己撞見后又故意詐死,只留下一具軀殼,表面是利用妓子的死來隱藏自己,可但凡是個有經驗的堂役都能看得出三具干尸的異常,之后發散思路,就會往有什么異類假死后偷偷侵入墨州城這一探案方向上思考,而這恰恰中了他們的圈套。
對啊,真正絕美的妓子最講究骨相,正所謂美人在骨不在皮,體態玲瓏,四肢修長的妓子往往更受老爺們歡迎。
從長相上或許無法辨認,可尸首生前的身段大致能從骨相上略知一二,這一點趙丹陽是知道的,他不得不承認,張克朗的話有一些道理。“可就算還有人被害,可這跟沼魁又有什么關系?”
關系就是不在場證明啊!
張克朗很想運用他前世鍵盤俠的身份怒噴豬隊友,可他為顧全大局終究是忍了下來。
“多殺一人,就可以制造消失同伴尸首的不在場證明。”許久未開口的云明真人一眼看穿了張克朗的心思,替他說出心中所想。
不錯不錯,然后呢。張克朗沒有出聲,而是將酒囊中余下的酒水灑在解尸臺上,隨后冒著濃霧繼續前行。
“然后......”對啊,就算是有了尸首的不在場證明又能怎么樣,云明真人只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然后我們就會受現有線索的影響,下意識認為這三具尸首腹中的異類剖開妓子腹部一同離開?難道沼魁冒死入侵只是為了混淆我們的視聽?”王北光接著往下說道,同時將自己的理解和盤托出,在他的觀念里,張克朗已經是足矣與自己平等交流的同道中人。
不不不,這說明的問題可就多了。為了保持自己與其余三人的智商在同一水平線的形象,張克朗用腳一踢那條被自己斬斷的臂膀,大半截已成化作白骨只余下一小部分黑色死肉的斷臂,在地上咕嚕嚕滾了兩圈,來到殮房中央,幾人都能勉強看見的位置停下。
這是干尸的手臂,襲擊我的不是沼魁是干尸?還是說沼魁本身就是干尸!
趙丹陽陷入沉思。
張克朗則繼續引導,“我記得書院里的先生曾經說過,冥族,妖族,以及四海之外的伏天氏似乎都有可以擬態的能力。”
男生女相的云明真人茅塞頓開,搶先一步說道,“原來如此,我知道了,是偷襲,冥族的目的是假扮干尸,偷襲探案的官吏之后取而代之,如此一來就可以混進墨州城內部。”
言罷,黃云明彈指一揮,點點火光瞬間點亮了張克朗另外一側的解尸臺,眾人眼前豁然開朗,張克朗則是瞇著眼睛,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小道精通控火術,或許是京都通天道場的執事,再不濟也是個練氣士。
張克朗對修行之人的了解不多,畢竟在原主看來,這些都是掌控了天地奧秘的大人物,自己就是個小小的學子,或許一輩子與這些人也沒有交集。
趁著火光尚未消散,張克朗朗聲附和,“大人果然是斷案奇才,與我看到的景象一般無二,沒猜錯的話,大人是京都來的練氣士吧。”
被張克朗一陣狂舔的云明真人不禁有些得意,擺擺手道:“練氣士的手段過于尋常,我乃天蒼老人座下第十弟子,云明真人。”
天蒼老人,那是誰?聽名字很厲害的樣子。前世我上高中時看的武俠小說里,叫老人,童姥的無一不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妖精,嘖嘖,以此類推,這個天蒼老人怕也一樣,只是不知道,云明真人修道之前會不會也是御姐一枚,返老還童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啊?想到云明真人可能是蘿莉身御姐心的極品美人兒,張克朗暫時按下抱大腿的想法,恭恭敬敬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望真人海涵。”
沒想到云明真人好看的側臉突然浮現一陣紅霞,小聲詢問,“蘿莉是什么,還有御姐又是什么?”
嗯?!
他能看穿我得心思,嗯,蘿莉是身高七尺的大漢,御姐是胸肌健碩的青年兒郎。張克朗當下惡趣味的想到。
他是在夸我有男子漢氣概嗎?云明真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張克朗則繼續說道:“幾位大人,你們可有辦法驅散這些大霧。”
論起修為,趙丹陽不過是個不入流的武夫,早早被酒色毀了根基的他至今不過堪堪突破到納氣境,算是勉強摸到了九品武夫的門檻兒,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過于無能,趙丹陽硬是拉上了七品破竅境的高手銅甲將王北光。“我跟王將軍都是武夫,不精通怪力亂神的法術,云明真人是當世高人,你可以問問他。”
黃云明召回半空之中的火苗,羞赧一笑:“道士的觀心境又叫做神瑩,按照品級劃分不過是八品,我所精通的道家法術只是我在九品出世時暗合的天道火靈,其他法術我也一概不知。”
你們莫不是在保留實力,推諉扯皮?
張克朗稍稍分神之際,斜刺里突然殺出一只枯槁的手臂,手指尖銳,直直刺向張克朗的脖子。
“嗖”的,破空之聲響起,張克朗反應不及一時間站在原地,眼看手指就要刺穿張克朗頸部,他周身的白霧竟然逐漸凝實,鬼手碰觸以后頃刻間發出了陣陣炙烤的滋啦聲,再看張克朗手中,不知何時那只酒囊的木塞已經被他拔開。
沼魁,再斷一臂。

恭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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