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偏偏是長生
他仔細的回想著陛下說起此次宴會的時候,神情與用詞兒都是什么樣子的。
這事兒是前天晚上提起來的,那會子陛下剛剛用過晚膳,到觀星樓乘涼。
王福在一旁伺候著,心想,這些日子陛下忙于政務,大半個月沒去后宮了。這不,太后她老人家剛剛找他訓斥一番,要他多多照看陛下的身體,勸陛下不要總是一心撲在政務上。
他心思一動,貓著腰說道:“陛下,這良辰美景的,不如宣一位娘娘過來伴駕,陪您說說話吧。”
王福在宣武帝面前就算要勸誡,一般都說的略微直白。因為他知道,在陛下面前耍小心思,純屬關公面前耍大刀。
“她以前總愛晚上在這兒跳舞。”宣武帝看著眼前不遠處的燈火,忽然說道:“再不然就是唱歌彈琴,也不怕讓人撞見了參她個輕浮之罪。朕訓斥了她幾次,沒見她聽進去過。小孩子的心性,就愛胡鬧。”
王福一時間不敢吭氣了,這個她指的自然是那位。陛下跟那位年少時結下的情緣,可惜的是那位喜好自在,不愛進宮。又耐不住皇家威嚴,不情不愿的進了宮,中間有大半年的時間都不待見陛下。
再者說,陛下說是訓斥娘娘,那會兒他可是看的真真的,怎么算得上訓斥。
也是個夏天的午后,娘娘在小花園里逛著,不知道為什么同陛下置氣。
陛下摟著人哄了好一會兒,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嘆氣,“往后要跳舞就在宮里跳,可不許到觀星樓去了,叫人看見了成何體統。”
那位瞧了陛下一眼,不高興的說道:“我不,就要在觀星樓跳,否則往后再也不跳了。”
這不,陛下一轉身的功夫,就找了個由頭封了觀星樓,再不許人到哪里去。
王福想著,陛下許是不愿讓旁人看見娘娘身著霓裳羽衣,翩躚起舞的身姿吧。
他有心提醒陛下多到后宮轉轉,奈何陛下的心早就隨著那位走了。
“崔清提醒過我,可是那個時候我自視甚高,總覺得能保護她周全。”宣武帝說到這里自嘲一笑,“到底是年少輕狂啊……”
“陛下……”王福心有戚戚,勸慰道:“那事兒,不是您的錯。”
宣武帝擺擺手,不再說話,忽的又說道:“許久沒見見年輕人了,找個日子設宴,讓他們進宮同朕說說話。”
就這么著,設宴的事兒就定下來了。
……
王福哪里敢跟王爺說,陛下當時在追憶娘娘,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奴才愚鈍,不解陛下深意,不知王爺可否提點一二。”
周沉將手里的糕點全都喂了魚,冷淡的說道:“人都死了,成天想著還有什么用。”
王福一愣,回過神兒來,八成王爺是聽人說過,陛下那晚去觀星樓了。
他不由的低聲說道:“陛下心里也苦啊。”
周沉嗤笑了一聲,只是說道:“瞧著吧,父皇是要順勢給大哥和顧長華賜婚了。覺得對不住我,又想給我找個女人。王福,你不妨回去跟父皇透個氣,我誰都不想娶。”
他說完這句話,懶洋洋的離開了。
王福在原地搖頭嘆息,要說過世的那位娘娘性子雖然嬌縱,可是也是個++++
。-溫柔解意的。陛下更是性情爽朗,王爺這脾氣不知道跟了誰,陰晴不定的。
他回去之后,把這話原封不動的遞給了陛下。
宣武帝批了一封折子,沒什么表情的說道:“小五是個玲瓏心思,他繼而連三的到顧家去,為的就是長生。”
王福心里一驚,怎么牽扯到了顧大小姐。
“瞧上誰不行,偏偏是長生。”宣武帝眉頭一蹙,“為著太后跟崔清的情面,朕也萬萬不能讓小五得逞了。”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小五那個手段五花八門的。他要是不防著點,指不定什么時候長生就著了道,到時候太后還不得哭死過去。
陛下教訓王爺,這話王福是萬萬不能接茬的。他只是心里琢磨著,王爺喜歡顧大小姐這事兒,他還真是沒看出來。
三番五次的折磨刁難,這也算是喜歡嗎?
王福不懂年輕人的心思,但是他也知道。就算王爺真的喜愛顧大小姐,他們之間也絕對不會有結果。這事兒,陛下看不得,太后娘娘更看不得。
……
長生在書房里看閑書,順便監督青茶跟黛兒練字。
兩個小丫頭坐在桌前,寫的分外認真,畢竟讀書認字的機會對她們來說太難得了。
蓉媽端著茶點進來,就瞧著長生翹著二郎腿,躺在窗邊的臥榻上,還不愜意的樣子。
她無奈的搖搖頭,這幅樣子,被人瞧見了可成何體統。
不過她知道長生的性子,說過的話她基本上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長生不愛喝清苦的茶,偏愛這些簡單的花茶。蓉媽泡了玫瑰,配著清淡的千層酥,端到桌邊。
長生沒抬頭,捏了一塊隨口說道:“給青茶黛兒分一半過去。”
蓉媽不滿的說道:“再這樣下去,小姐真要把兩個丫頭寵壞了。”
瞧瞧別處,哪有他們這樣的人家。侍奉的丫頭跟著主子讀書寫字不說,日日有好的茶點吃。分下來的布匹綢緞,長生也會拿去讓人給青茶黛兒裁制新衣。
這不,單單這一個月,兩個小丫頭就一人一身薔薇穿花的襦裙,正高高興興的穿在身上呢。
“我就愛寵著她們。”長生沖著兩個小丫頭擠擠眼,笑的很開懷。
青茶跟黛兒吐了吐舌頭,可不敢在蓉媽面前跟長生嬉笑,乖乖的低頭寫字。
蓉媽只道長生過得開心就好,正準備吩咐下人做事,長生就叫住了她。
“蓉媽,幫我把這封信送到裴府。”長生從書里抽出一封書信,皺皺巴巴的,像是藏了許久似的。
裴府,這么說是裴子緒少爺那里了。蓉媽眉頭一簇,卻也不能說什么,“好,老奴這就去,小姐且等著。”
大周朝民風開化,雖說明理也禁止私相授受這種事情,傳出去壞了女兒家的名聲。不過像這種一般的書信來往,還是無傷大雅的。
蓉媽出門之后,長生嘀咕一句,“這么憂心的樣子,不過是送一封信罷了。”
她自是不知道蓉媽的心思,長生如今已經二九年華了,該是嫁人的最好時光。可是依靠著趙氏給她找一門好親事,那是指望不得了。
蓉媽盼著長生能有個好歸宿,可是這裴子緒卻是萬萬不能的。到時候榮華公主要是知道了,大鬧一場,這長安城誰還敢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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