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蛇舞龍伏,天下嚷嚷
第一節
“不錯,真是好馬啊!毛色不錯,繳獲的馬匹,看起來威武神俊。”只是在張定最終夸獎著馬匹,心中卻正在揣測著石勒的反應。他肯定知道了冀州出事了。只是不知道他的軍隊,什么人領著,多少人,什么時候能夠到這里。
是從西邊的石虎哪里來,還是從南邊的石勒哪里來?等待的時間越久,越是讓人不堪忍受。
也許是該做決定的時候了。他拍一拍馬屁,馬兒立刻蹦跳起來。回頭親昵的添了添他的手。他看著濕漉漉的手,心中十分渴望騎上這匹馬。只是看著用皮索系著的馬鐙,就讓他想起戰場上被倒拖著的騎士。打造金屬馬鐙?呵呵,想想就算了,自己這么小的一支隊伍,只怕很快,那些帶著金屬馬鐙的胡人呼嘯而過的場景就會出現。到時候,只怕自己死再多次,恐怕也不能償還這個罪孽。
“你們說,石勒會派誰到冀州來?”這個問題恐怕是他最為關心的問題。
“將軍,石虎正在進攻段氏,恐怕不能分身前來。并州乞活,恐怕石勒不會派來,恐怕他擔心并州乞活更甚于我等,恐怕是石勒諸子之一吧。”
“你們都同意攻打渤海嗎?”身邊跟隨著的幾個人,對于攻打渤海,正爭執不斷。支持者認為此舉可以得到渤海城,即使石趙兵來,也可以以堅城作為依靠。反對者認為此舉無疑引火燒身。對于他來說,渤海除了錢糧之外沒有任何意義,對于只有2000余精銳兵力的他來說,攻打渤海實在是一個不劃算的買賣。
“渤海能輕易攻下嗎?”他手中的勢力,不足一個大的豪強,如果渤海能夠輕易攻下,恐怕這些豪強早就成為冀州王了。而論不到石勒在這里如何如何。
“渤海城小,當可一鼓而下。”
“拿下渤海,又能如何?”他看了看身邊的三個士子,趙封為人知恩投報,心中細致,管理著他的所有的后勤輜重的事情。齊單曾為豪強,交際廣闊,心中大有溝壑,卻不知兵。只有這個一力主張攻打渤海的馮良,讓他不能輕易的決定。馮良當日雖然被他斥責,后來卻推卻了崔甸的挽留,一定要倒他這里來。實在讓他看不懂。如今攻取渤海這么危險的事情,他卻認為輕而易舉。不知道是有什么把握,還是想把我送到石趙的口中去。想到此處,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你們說,我們過河如何?”
“將軍,恐怕不能與祖豫州相會合。”
張定看著南方,仿佛間看到祖逖抱病的身影,他大約只知道祖逖壯志未酬,加上心中的敬仰,心想如果能夠遇到祖逖,或許能夠接手他的基業,不至于讓東晉從豫州一路敗退到長江,或許能夠以此為基地,從而平定中原也未可知。只是中間路途遙遙,如何過去是一個問題,更不要說過去之后如何取得祖逖的信任,以及如何獲得繼承權利的問題。想到這里,又覺得此事十分艱難。恐怕比自己獨自打下一片天地都要費力很多。
“我們去青州如何?”從東南過河之后,是青州地界,被匈奴趙的曹嶷所占據。相對于早已經被羯胡摧殘一番的冀州來說,青州無疑是一個好地方。再說如今匈奴趙被石趙分割,曹嶷的實力恐怕也不如石趙這么強大。
“我等人不過萬,恐不是曹嶷的對手。”
“如果手中有兵,曹嶷又如何?”
“曹嶷被石趙分割,亦無后援,當可取之。”只是怎么才能夠手中有兵呢?借,不可能。募,沒有錢,只有招收流民。或許“平東將軍”這個旗號要好好的利用起來。也需要做出來一點別人驚訝的事情來,才能夠立于不敗之地。否則自己這么點人,恐怕不夠塞人家的牙縫。這么看起來,渤海是非打不可的。
張定站在遠處的山岡上,看著這些從冀州來的羯胡軍隊。眼前這一股羯胡人數大約有千五人,可能是從冀州經過武邑前往渤海協助防守。所過之處,血光淋漓。讓張定仿佛又回到了剛剛到這個世界上的那種修羅場的感覺。所有身邊諸人,無不咬牙切齒。只是他們一連跟了幾天,這些人從來都是夜宿于豪強的塢堡之內,人人只有等待,一直等到今天,機會才到來。
“仲廉,這一戰你來指揮,張慶全力配合。”看到張慶有些不滿的面容。張定笑著對趙封說。當初的親衛之中,張慶算是最為出色的一個,曾在幽州為兵,石勒攻擊幽州之后,流落到冀州,直到遇到張定。雖然親近,只是對于圍攻這些事情,他并不是所擅長的。自從第一次戰斗小腿上被射了一箭之后,他的心思越發的謹慎起來。戰時,將只是將全局的只會全拿在手中。“不用怕,夜晚是我們乞活的。”
夜晚是我們乞活的?趙封咀嚼著張定的話。一個寒門士子,又有什么可以要求的。救命之恩,又委以重任,無論那一件,都足夠趙封粉身碎骨的報答。“我不要你們喊我主公,如同我不想喊崔甸主公一樣,將心比心,何必強加與你們之身。”不管他們如何解釋,張定不曾愿意讓他們喊他主公。想到這里,趙封心中微微有些溫暖。
四更,人們最為困乏的時候,已經習慣夜晚活動的盾牌兵們,悄悄的潛伏過去,輕輕的將臨時樹起來的障礙移開。后續的矛兵們逐漸的摸了上來,等待就位之后。等待著張定那少又寶貴的的騎兵的沖鋒。
“嗖”最先發難的是弓箭兵,緊接沖進羯胡營地的,是騎兵,起兵沖進營地,肆意看殺,將那些驚惶失措的士兵,驅趕到那些埋伏了矛兵的地方。短矛橫飛,羯胡不斷的在奔跑的過程中到地。弓箭手換上火箭,營帳立刻開始燃燒起來。
“殺了他!”幾十個羯胡騎上馬聚攏在一起,看見火光下憤怒地看著,正在肆意驅趕羯胡地張慶。張慶得意之中哈哈大笑,騎在馬上,手中地盾牌已經被他放下,長刀時不時掠過血話,從人群中沖了過去,調轉馬匹,向著那寫正在奮力抵抗的人拋出短矛,然后再一次沖入。
“全隊向前!”趙封一邊看著慌亂地羯胡,一遍下令到。火把被點燃了起來,四面地進攻者立刻向中間攻擊了進來。長箭橫飛,短矛凄厲。
“沖過去!”羯胡將領將用刀背狠狠的擊打著還在呆滯之中的屬下。“給他們一點教訓。”火光下,一群拋矛手重在整齊的向前推進。將領立刻調轉馬匹,應了上去。在一聲聲怒吼中,拋矛手雖然恐懼但依然顫栗著不斷投出手中的短矛。短矛不斷的將羯胡貫下馬去,但將領甚至已經看到拋錨手在火光下不斷變換的恐懼的眼神。
“近了!”他仿佛看到了那些人哭號的場面,一瞬間,他的笑容凝固了。拋矛手消失了,立在他面前的是整齊的刺槍。他奮力的拉住馬匹,卻看到,天空中的短矛再一次飛了過來。
“沖出去!”這是他最后的念頭。
一時間,千余羯胡騎兵背殲滅的消息傳了開了,根據逃亡者傳言乞活人數超過五千。武邑守將戰戰兢兢,急忙向冀州求援。張定立大營與武邑30里外,豎長安張定旗號,聲稱不日將攻武邑。
三日后的清晨時分,渤海城守城士卒正半睡半醒之間。幾日前還風聲鶴唳的渤海,因為乞活軍攻打武邑,平靜了下來,迷糊之中士卒看到一對五百余人的車隊,正在向城門走來。
“誰?站住!”
“我等奉趙王令,北上支援冀州。”說話的的人帶著后面的百余人形狀兇惡,一身左衽胡衣,臉上被胡子遮掩。遠遠看起來,仿佛一個羯人。其余人推著大車,面色委頓,好像是被臨時擄掠來的壯丁。隔著護城河,這群人停了下來。一個頭目將手中的信物晃了兩晃,然后幫在箭上,射上了城頭。士卒不敢怠慢,立刻去稟告上司。不一會,一個將軍模樣的人在城頭探頭看了一會。吊橋就被放了下來。
前面的羯人招呼了一下,車隊開始緩慢的前進。城門開了。守將滿臉帶著滿臉阿諛的笑容應了上去,這些羯胡他可不想得罪。心中有些奇怪,怎么從這個方式調動軍隊。不過他不太敢問,渤海迄今已經陷落了九年,但羯胡的兇殘,他是十分明白的。一個不好,自己的人頭就要落地。
車隊踏上吊橋之后,立刻加速。守將仿佛看到當頭的羯胡,臉上的喜色越來越濃,他正差異間,車隊已經變成了飛奔。當先的將軍,手中拿著盾牌。一手執矛。他立刻大悟。
“乞活!”他驚懼的叫了起來,一支長矛迎面而來,將他貫穿在地。城門立刻被大車撞開。遠處騰起的煙霧正在迅速的向渤海席卷而來。
“殺”勝敗在此一舉,這個任務是他從滿身是傷的張慶手中奪過來的,無論如何都不能失手。田城領著的二十幾余人列成三列,短矛飛向正在城門處驚疑不定的士卒。大車迅速地被重新組裝了起來,車板被斜斜地樹起,變成一面盾牌。車后的壯漢們渾然沒有剛才萎靡不振的樣子,他們推動著車盾,一遍拋出短矛。后面的人群,正在奮力的向吊索砍去。
“弓箭手,放。”
箭雨落在與乞活正在搏斗的人群中間。與田城一起阻擋在前面地二十多個人瞬間倒下了一大半,還有更多的正在猶豫的守城士兵。乞活的血與士卒的血流在一起,不分你我。田城左手地盾牌上插滿了箭,他地腿上同樣中了一箭。短矛已經被他拋光,右手地長刀正在奮力地格開不斷刺來地長矛。車盾里一聲吶喊,一百多支短矛從車盾中投了出來,擁擠在城門地士卒立刻少了一半。車盾向前沖過來。后續的部隊就像已經沖進了城墻地射程。
“向前!沖出城門洞”車盾沖過身邊,田成扔下盾牌。一把折斷插在腿上地長箭,搶過一把短矛,狠狠地投了出去。“投”聲音再起想起,車盾后又是一片短矛,將正在放箭的弓箭手淹沒。守城士卒四處奔散。大軍攻入渤海。
遠處,一面“平東將軍張”的大旗迎風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