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翼飛翹著二郎腿，指著李萍身后站著的女孩子，問道：“李導，這人是什么意思？”
李萍自覺勝券在握，慢條斯理地道：“我今天早上在戲劇學院去挑的女孩子，科班出身，有能力又聽話，蘭馨這個角色就交給她來演吧。”
“蘭馨？那不是淺曦的角色嗎？合同都簽好了，怎么能說換人就換人？”
李萍一副懶得解釋的樣子，傲慢道：“杜經理，今兒的事情鬧得那么大，你總不會沒聽說吧？淺曦在片場對丁曉林不敬，人家要罷演了！這也是大家的意思，那么個大小姐，廟小伺候不起。”
杜翼飛冷笑道：“我有點沒鬧明白，到底是大家的意思，還是李導讓他們有這個意思？”
李萍變了臉色，頭一回給了心目中不成器的二世祖正臉，一字一頓地道：“她淺曦是空降部隊，丁曉林是我自個兒去選出來的，她不尊敬曉林，就是甩臉子給我看。我這句話放在這里，劇組里頭，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這算是挑明了。
李萍心里很清楚，MG臺每年雖然會為了這部大戲投下不少錢，但電視劇的投資到底比不得電影，請了她這個級別的導演，經費就所剩無幾了。要不然，也不會最重要的男主角只請了一個童星出身，之前又在國外半隱退的丁曉林來演。
她先發制人，已經將一切過錯都推在淺曦的身上，又趁著劇組的成員還沒得到臺里指令時串死了口供。原版的攝像已經毀了，加工過的證據，淺曦無論如何也賴不掉。
就算，MG臺看在華耀的面子上想放淺曦一馬，她這話一扔出來也不得不叫她們棄卒保車。要是自己罷導，因為MG臺是過錯方又理所應當地帶走全部導演費，那這部戲就砸了。那么大的投資，就算MG臺撐得住，也必定要元氣大傷一回。
這是眼前的二世祖證明自己的機會，他不可能允許這部戲被搞砸，絕不可能！
李萍也算是老眼光了，其實要認真論起來，富貴人家的孩子成才的更多。眼前這個，就算尚未完全長成，也是未來的棟梁，不是可以叫人輕易拿捏嚇唬的。
杜翼飛示意秘書把筆記本打開，翻到爭鋒娛樂最新發布的新聞，指著上面的標題道：“淺曦不敬前輩？李導看看，網上可不是這么說的。”
爭鋒娛樂用了加粗的大紅標題，做了半個版面的專題。
【劇組成員安全不受保障，李萍導演失職？】
【丁曉林擅自修改劇本，淺曦險遭毀容！】
【梅落紫禁劇組秩序混亂，演職人員公然私會摟抱！】
李萍臉上的傲慢瞬間轉為驚異：“這、這是什么東西？”見杜翼飛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忙迅速收斂了吃驚的神色，轉為不屑的樣子：“爭鋒娛樂一向喜歡搞些出位的新聞來博眼球，杜經理不會連他們說的話都信吧。”
“娛記的話就是個屁，沒準兒，”在李萍緩和下來的神色中，杜翼飛又接道：“真出了什么事情鬧到打官司，那也得拿出真憑實據來才行。不如李導幫我看看，這些資料到底是真是假？”
說完，也不等人答話，徑自點開最上面的一個視頻，正好就是淺曦脫下花盆底，當著眾人面劃開鞋子的鏡頭。
當時四下安靜，淺曦聲調又高，縱是偷拍的鏡頭也聽得清清楚楚，連帶著，被淺曦帶入狀況的丁曉林的惱羞成怒也一字不差地傳入在場諸人的耳朵。
杜翼飛邊看邊嘖嘖有聲：“李導您瞧瞧，淺曦都被那個道具師氣成什么樣子了？這樣會傷人的道具，再多都得毀了，你說是不是？”
他還記得李萍遞上來的那條毀壞道具的罪狀，此時正好用來開涮。
再下面的影像，就是淺曦從皇宮的布景里頭出來，斥責丁曉林胡亂修改劇本，還險些誤傷了自己的事。
從畫面上看，淺曦雖然擦凈了身上的水，但額頭、前襟尤帶濕氣，雖然室內沒能拍到茶杯打翻在她面前的現場，但看她濕透的模樣，凌厲的語氣也能想象出來之前的情景應該是有幾分兇險的。
即便是如此，淺曦也硬撐著拍完了全場才發作。這樣的女演員，誰能說她不敬業，耍小姐脾氣？
李萍的神色，已是有些蒼白了。
這些東西到底是哪里來的？看角度和偶爾的顫抖，很明顯是偷拍的畫面，但就是因為偷拍，給事件更增添了幾分可信度。
你都不知道有人在拍你，怎么還會作假呢？
若說兩段視頻只讓李萍亂了陣腳，最后的幾幅照片就讓她方寸大亂了。
爭鋒娛樂倒也曉得輕重，這次沒有用視頻，而是用了幾張兩人在過人高的道具底下摟抱的照片。照片上的兩人，臉上都涂了馬賽克，但看穿著卻是很明顯的一男一女。并且，細心些的會發現，這根本就是之前的鏡頭里邊，李萍跟丁曉林穿的衣服！
只是對話還能以講戲的名義抵賴，這樣親密地抱在一起…
李萍倉皇地站了起來，凳子砰地一聲摔在地上，她指著電腦屏幕，厲聲道：“這是什么東西？你從哪兒從來的？”
杜翼飛是剛剛收到的網站鏈接，這些證據也是頭一回看，算是證實了穆涵說的所有話，見她這樣，心里更是窩火。自個兒做下了丑事，反倒如此囂張，真是聞所未聞！
好歹，他還理智尚存地記得穆涵交待過他的，穩重穩重，你越是穩重，別人越是摸不透你的心思。
當下，盡量舒緩四肢，斜倚在靠椅上，冷笑道：“我就隨便看看新聞就看到了，李導不也看到了嗎？說起來，爭鋒娛樂也是大門戶，不管消息是真是假，看的人都不少，只怕這會兒，網上又有的鬧了。李導作為這部戲的負責人，難道不該給大家一個解釋？”
李萍急促地呼吸了幾下，抓起桌上的手包，“好你個杜翼飛，你給我等著！這事兒還沒完！”
“當然沒完，”趁著人還沒走出辦公室，杜翼飛扔下最后一句：“李導還是想想，鬧出那么多事，你還怎么留在劇組吧。”
淺曦在上次云影鬧事的時候，就拿著從前只用來潛水的ID混進了貼吧和官網。然后憑著大量的內幕消息和所謂的門路，成功在短時間內混進了最低級別的元老團。在頂頭的幾個骨干要做什么大事之前，有了插嘴的資格。
照片和資料發給爭鋒娛樂就是她給出的主意，原因無他，爭鋒娛樂做的雖然是娛樂新聞，卻也是難得有強硬背景的網站，至少，是一點兒都不怕李萍背后的男人，甚至在某些問題上，還有敵對關系。
裴琳的媽媽所在的四季網站規模雖然也不小，但在跟李萍公然對上時難免吃虧，有些消息在主編那兒也有可能不通過。
爭鋒娛樂就不一樣了，李萍掉鏈子出丑的消息，只要你能找到路子把東西發給他們，幾乎不可能不給版面發表。
如今看來，淺曦這步棋走對了，爭鋒娛樂比想象中還要給力。
“洋蔥圈你真厲害！四季那邊兒果然沒敢貼那些抱在一起的照片，不過有小曦發威的視頻也很好了！”
洋蔥圈是淺曦當初注冊的用戶名，因為出了好主意立了大功，級別又往上提了一點兒，能進入骨干們的QQ群說話了，方才就是有一直關注著兩個網站的MM發出來的表揚。
淺曦悶笑幾聲，十指翻飛地加入談話。
洋蔥圈：“哈哈，我有內部消息嘛，也不怪四季，涉黑的事情，一般人都不敢插手。有爭鋒就足夠了，夠大家抱著消息去踢館了！”
“就是就是，小雨那邊的電子書也快做好了，一會兒傳到吧里和網站去置頂，讓姐妹們抽死這對狗男女！”
“說得對！狗男女得瑟了多久，咱們就十倍奉還！”
“招呼姐妹們，活動筋骨的時間到了！”
各大門戶網站彼此之間都關注著消息，有什么別人發了自己還沒收到的也會毫不客氣地轉載過來。在形勢一邊倒的情況下，爭鋒娛樂完全有悖于其他網站的消息自然在第一時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先把李萍的緋聞放在一邊，就說MG臺對于此事的態度，現在想想，似乎就沒有一個高層出來說過話，全是片場普通員工和小道消息。
這樣的消息能作數嗎？
此番打壓的要是個小蝦米，那么多網站齊齊踩，假的也要變成真的。
但是淺曦一來不是小蝦米，二來爭鋒和四季相繼貼出消息，它們會不會已經得到了官方授意？
一時間，網站私下開始互通消息，好確定事件的走向。
結果一打聽，爭鋒和四季也是知情人爆料，沒得到授權。也就是說，給此事定性的MG臺目前還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
額…還是那句話，一般人得罪了李萍就是個死，可對手換成淺曦，兩方又都能給出證據來的時候，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啊。
但不約而同地，幾個領跑此事的網站都不自覺低調下來，萬一最后的結果是打臉，縱是臉皮已經修煉得夠厚，還是能免則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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