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RT電視臺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地方衛視,想在它的黃金檔插播廣告,據傳得花費比新聞聯播前倒計時更高的費用。它的大樓也是S市的地標建筑,誰所設計又用了何種材料的傳說一向傳不長久,人們最后能記住的,只有日日得見的大樓璀璨的外觀和占據立面半壁江山的巨幅海報。
海報不時更換,占據其位的永遠都是國內最熱最紅的明星,又在最醒目的地方打上他們即將來到HRT參加節目的預告,對于海報上的明星和電視臺來說,宣傳效果上可謂雙贏。
在各種轟動一時的“XX門”都不能長時間拴住眾人視線的今天,民眾感興趣的焦點也是一日一變,但HRT現在的巨幅海報卻是有足月未曾更換,既便如此,依然常常引得路人駐足流連。
海報上是一個女人的兩面側影,一蹲一站。
右面站著的那個仰起頭,半合著雙眼配合略伸向前攤開的手掌,仿佛在迎接頭頂落下的細碎陽光一般。
果凍樣的粉唇微揚,給整個側臉染上明媚動人的笑意。
長發燙卷隨意披散在身后,活潑的身姿便被帶出一分優雅。
著一身粉白長裙,裙擺曳到腳趾,赤腳不著鞋襪,如沐浴在圣光下的天使,在聆聽到圣音后隨時會飛升而去。
左邊用幽深的夜色做底,與另一半的明媚形成強烈反差。
夜色下的女人半蹲著前傾身體雙手伏地,緊身迷彩服勾勒出飽滿的曲線。
蒼白的膚色上重重地涂抹暗金色的眼影,大紅嘴唇,露出雪白鋒利的犬齒,如夜晚發現獵物的吸血鬼,蓄勢待發引人同她一道落入地獄。
海報下是晃金的大字——“非常星距離”,帶你發現你所不曾見過的蔣曉云!
無需如以往的海報一般畫蛇添足地在名字前面加上諸如“超級天后”“影視紅星”這樣的稱謂,蔣曉云三個字已經足夠,代表了二十一世紀C國影視圈的神話。
二十七歲,在眾多女星尚處于嶄露頭角的年紀,就已經囊括三屆小金人的影后桂冠,音樂風云榜上也是所向披靡,傳聞上屆頒獎禮上有評委看不過她一人獨占多年風頭,執意將最佳女歌手頒給歌唱界另一位頗具分量的老將,但在之后的最受歡迎女歌手環節,數字不斷翻滾的投票力壓全場所有歌手,被媒體戲稱為此次頒獎禮上的無冕之王。
而現在,蔣曉云將來到HRT電視臺參加他們的綜藝節目,參與觀眾互動,電視臺自然是如同迎接微服出巡的女王一般殷勤準備,順便大炒一把,爭取將這天打造成本年度收視率最高。
“非常星距離”是一檔明星與現場觀眾的互動欄目,笑點看點根本不需要策劃,得了現場的點子拿給明星照做立時就來,加上與其他還需后期剪輯制作的節目不同,全場采用現場直播,讓電視機前的觀眾也能看到原汁原味的演出,故而自播出之日起便大受歡迎,一路從深夜檔殺到黃金檔,成了綜藝類的王牌欄目。
欄目的制作人鄒飛也一躍成為黃金制作人,想上節目的大小明星太多,能點頭的制作人在圈內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說話頗有分量。
但今天,這個大牌制作人卻是早早地來到現場,在后臺焦急地來回走動,一頭卷發被搓揉成無數個新造型,并不斷催促節目的策劃。
“蔣曉云呢?還有一個小時就開機了,怎么還沒來?”
策劃拿著場務版,面對鄒飛的一顆新出爐的中分頭強忍住笑意,還得做出一張苦瓜臉來道:“這個…曉云姐那邊來說,今天搭戲的新人NG太多耽誤了些時間,已經在路上了,大概還需要二十分鐘能到。”
“20分鐘!”鄒飛原本不大的眼睛楞是被他瞪成了牛眼大小,咆哮道:“為了兼顧她的時間這節目都往后挪了半個小時,她居然還要遲到二十分鐘!立馬給我打電話再去催!”
策劃被吼得一縮脖子,忙點頭應了,縮到角落里頭點頭哈腰跟那邊確認時間。
“鄒制作這是做什么呢?大晚上的那么大火氣?”
遠遠的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話音,聲氣雖然不大,卻因為一把穿透力極強的好嗓子,準確地將話音打進在場每個人的耳朵里頭。
鄒飛一轉頭,憤怒頃刻轉為堆笑:“哎呀,曉云來了,我剛在說他們呢,你看你都來了還沒準備好。看什么看!就是說你呢!還不快把板子拿出去!”
策劃心里翻了個白眼,就會跟我橫,手上動作倒是麻利,乖乖地拿著板子到外頭去放好。
鄒飛搓著手,笑道:“不是說還有二十分鐘嗎,曉云怎么提早救過來了。”
蔣曉云先向眾人揮手傳達善意,然后才側過身子回話。
“提前一小時過來看本子是節目的規矩,之前怕出意外才跟節目告假,現在能趕上自然早做準備的好,大家為了節目辛苦,不能因為我一個人給搞砸了。”
一句話紓解了在場所有人心中僅存的一點點怨氣,節目就像是工作人員們的孩子,誰都想看著它好,就算需得依靠明星給孩子添彩,也想能得到起碼的尊重。
為了配合蔣曉云的時間,原本八點播出的節目被挪到九點,但經她口那么一說,卻是為了給節目做好萬全的準備。為了孩子好,就算再等上一天也不會有父母心生埋怨,眾人被她的話激勵得更是干勁十足。
化妝師跑過來請蔣曉云到休息室去上妝,蔣曉云再向工作人員含笑示意過后,跟經濟人一道款款而去。
余下的工作人員,三五成群聚在一道小聲議論。
“果然跟傳言里頭一樣,一點兒架子都沒有,脾氣好好喲!”
“沒架子?”另一人冷哼一聲:“人家是氣場足,自然不需要再擺架子。你只看她剛剛跟你笑得和藹,你敢順著撲過去嗎?”
那人連連甩頭:“跪著蹭過去倒是可以考慮。”
“瞧你那點兒出息!”
鄒飛忍不住沖過去教訓:“還嘀嘀咕咕地做什么!燈光檢查好沒有?”
節目的本子蔣曉云早就看過,如今只是復習一遍,趁著造型師化妝的一陣就足夠了,余下三十來分鐘,她攤在座椅上,短暫休息一陣。
“不行了不行了,錄完節目還要趕去片場,幸好明天下午沒工作,我得補個覺才行。”
想起之前用遮瑕膏費了很大勁才掩住的黑眼圈,蔣曉云決定在補覺前加上狠狠兩個字。
“明晚上你有活動,睡覺是別想了,路上休息一陣吧。”經紀人陳姐邊翻看手上厚厚一摞行程,邊跟她說話。
“什么?我明明記得上周看的時候那上頭還是空白,不說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宴會暫時別接嘛。”
蔣曉云翻過身子,下意識地想皺眉又怕弄殘妝容,及時以指按住眉心,樣子有些滑稽。
陳姐見多了她這幅樣子倒也不見怪。
蔣曉云是孤兒出身,能走到今天不是因為媒體所說的運氣和美貌,或許那是其中一個因素,但娛樂圈里處處是機遇和俊男美女,那么些年也只出了她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超級天后。
比一線還要多出十倍的努力,才能踏入超一線的門檻,對于如今蔣曉云來說,能讓她好生睡一覺的一整天空閑才是買不來的奢侈品。
“董事長千金的生日宴,,你是她未來的嫂子,沒有不出席的道理。”
蔣曉云對天翻了個白眼:“就她破事最多,不過我怎么記得她生日在下個月?”
陳姐抬了抬眼鏡,力持用最冷靜的腔調道:“去年潤二月。”
“她那么洋派還過農歷?閑的蛋疼!”
累歸累,抱怨歸抱怨,節目還是要上,宴會還是要參加。所幸節目效果很好,超出預期的成功,李琳琳的生日宴上發揮得也極為出色,掏出陳姐代她準備的生日禮物時,活脫脫就是一個疼惜妹妹的未來嫂子。
趁著眾人都到臺前看公主切蛋糕,蔣曉云退到一邊去,伸手揉揉額角,打量四周沒見著想見的人,問陳姐:“小燕呢?今兒那么大的活動,她都不值班啊。”
“她沒在這兒做了。”
“怎么會?”蔣曉云不覺皺眉。
阮燕是她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一路從小學到大學,如果不是她大學念到一半做了Sun的練習生,也許兩人還會一起畢業,然后進到同一家酒店工作。
陳姐斟酌了下,將她拉到一邊,確定她一陣發飆后能攔得住人后才道:“她被袁飛辭退了,賈瑜說看見她就不舒服,大堂經理本來也不是什么換不得人的職位,上周就離職了。”
“這個賤人!小三上位她還有理了!”
蔣曉云的火氣蹭就竄上頭,將腳上礙事的十厘米高跟鞋一踢,赤著腳就想沖過去給賈渝一頓教訓。
為朋友兩肋插刀不計后果,這大約才是她真正掩藏在皮下,所有人不得而知的一面。
陳姐作為唯二了解內情的其中之一,在第一時間就堵上了她的去路,小聲警告道:“你做什么?阮燕不告訴你就是怕你沖動替她出頭,你要就這么過去揍了賈瑜一頓,她只有更為你操心的。”
蔣曉云抬起頭,冷眼看著站在打扮成公主模樣的李琳琳身邊的賈瑜,兩人手挽手肩靠肩一臉親密,半晌,背轉過身子靠在墻上,苦笑道:“這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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