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吳銘昨天到,今天開始工作。十六月夜作為早了那么幾天的“前輩”,被武裝部部長分配了個帶著新人巡邏的導游任務,這貨樂得如此,兩個人全副武裝地端著槍,看著威懾力很大,但頭盔下十六月夜的嘴就沒閉上過,從中心走到外圍,一路上說個不停。
“你這人可真奇怪,”十六月夜安靜了幾秒,評價道,“我見過的人里,沒一個像你。”
“?”你光說不夠,還要我附和幾句襯托氣氛?
他們正站在一個鐵網平臺上,前后連接的走廊都是亮堂的,左右兩邊開了盞小燈。漆黑包圍平臺,十六月夜靠著欄桿網朝下看,感覺像處在極深的地下溶洞。空氣里都是低沉的轟鳴,一絲風也沒有。
“怎么說呢……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一點惡意……您就好比說,咱部長看著挺和藹可親的吧,嘖嘖,那是你沒見著上次他發火的時候。不過也是,那人玩笑實在是開大了,說什么不好,非拿賣情報開玩笑。還有,我單方面說這么多話。半天了你腔都不搭一句,我說話這么沒意思?但我看你也沒煩躁的表現嘛。“
“…………來根煙?“
“不了,煙酒不沾,“說著十六月夜撓了撓頭,”話說這兒能吸煙?“核心區域禁止明火……那就是非核心區域可以。
吳銘頗為熟練地摸出一個火石打火機,左手夾住煙,點火。
“還真傳統。你是上面的人?“地下阿瓦隆的居民習慣用“上面“指代中心區的人。在他們眼中,中心區的人生活質量極低,活在對傳統、原生的手工造物的追求中。
“算是吧。“吳銘深吸一口氣,煙頭的火光更亮了。
“我看你年紀也不大,就染上吸煙的毛病。你這師傅當得真不負責。攤上這么個人,你也真夠背的,這么多人挑個誰不好。哎我跟你說,我閑著沒事翻信息庫的時候,好巧不巧,挖出了有意思的東西。正因如此,我得以對你師傅的行為,提出一套恰當的解釋模型。事先聲明我可不是原創啊,這在心理學上……“十六月夜突然住嘴,嗤笑一聲,”我就是容易看別人不順眼,別太在意。“
他又喃喃自語一句:“雖然在背后議論別人也是不該的……“
吳銘默然,就著微弱的火光看青煙裊裊。
休息一會,繼續前進,幾位白大褂從一扇大鐵門里出來,推著罩有白布的推擦肩而過。門口兩位同僚向他們點頭致意。
即將關閉的門縫,透出了咆哮和慘叫。微弱,但聲嘶力竭,難以忽略。多走幾步,十六月夜才說:“這片兒工作最難。以前真有病人冒著子彈雨沖出這道門。不可靠消息,那次鎮壓武裝部傷亡率有70%以上。咱現在的部長就是那次事件幸存下來的,千萬別在他面前提這個。“
“病人?”
“您可算搭腔啦?”十六月夜看他一眼,“沒錯兒,你看剛那輛車的大小和寬度,裝尸體那叫一個渾然天成啊。咱路過的平臺下邊兒是處理尸體的地方,不知道有什么。那些病人……在進來之前都是你我一樣的大好青年,不知道經歷了啥,好好的人就變成了尸體或者重病纏身。奇怪吧?這里面沒點貓膩,我都不信。”
“…………”
十六月夜不知是習慣了吳銘這態度,還是壓根沒把他放在眼里,繼續道:“你別四處散布,我就好奇一查,發現那些人生前都簽過協議,法律上是自愿協助實驗,后果自負。巧的是,那些人的親屬,我還是說受益人吧,不一定有血緣關系。光從個人社交帳號上的動態判斷,那些受益人的生活水平自從簽了協議之后提高了不少。神奇吧?”
這大概是組織要的東西,吳銘思考。假如秦渙說的可信,三天后他說不定有機會能得到一些資料。但他會明白什么?秦渙的目的?秦渙這個人?暗面?還是……什么是思考?
“哥們……你真的在聽嗎?”十六月夜相當無奈。
“在。”吳銘條件反射,秒回,遂想起秦渙的扯淡方法論,下意識補充,“我只是想起了……屠宰場。”扯淡會傳染嗎?他自問。
十六月夜卻凝重地沉默了一會:“你這么說……屠宰場以血肉換金錢,基地以金錢換活人。有一套相同的邏輯。這些人,不具備健全的生活自理能力,或智力有缺陷,被當作商品交易;或生活所迫,以命換命。這他媽,妥妥是人體買賣。”
不僅是屠宰場,十六月夜想到了那只取名為“阿爾吉儂”的小白鼠,更加相信自己正確。難道沒有人性位置的閉環系統應該繼續存在嗎?不應該,但這只是古斯塔夫的一部分。難道赫爾墨斯的計劃是正確的嗎?正確,但方法不對。
自始至終,一旦陷入二者選其一的局面,他總會發現自己不屬于任何一方。然而,孤立的個體無法生存在撕裂中間。所以應該有第三個選項,即使沒有,也必須創造出來。
兩人陷入了各自的思緒中,十六月夜除了講解一下設施、區域配置沒再多說。一天下來,除了吃飯時間都在不停走動。吳銘大致觀察了一下,基地食堂人流量不多,稀稀拉拉,可能是因為用餐時間不統一。
大致判斷穿白大褂的至少有一百五十人,其中十二個胸前掛了兩張以上工作證,其余武裝部有九十二人加上后勤人員多多少少有兩百人。
進出基地的,只有中心的升降電梯和電梯口附近的電動管道纜車,兩者的控制中心在古斯塔夫總部。處理尸體的深淵從中整齊把基地劃為兩半,通過鋼格柵板棧橋連接。出入口附近的中心區域沒見到太多研究人員,反而深淵旁邊總有一隊一隊的白大褂。
之前吳銘就奇怪了,外圍巡邏的好說,中心區域的武裝人員要求得換上輕便的裝備,披上白大褂,混在研究人員中間,如有必要,還得幫忙跑個腿。
乍一看,好像給敵方情報工作提供了不少方便,一琢磨,妥妥的暗渡陳倉,中心區域的“基礎部”就是個幌子,真研究還得看深淵旁邊的“實驗部”。武裝部的人須先在基礎部觀察一定時間,兩個部的部長評估后,覺得你沒問題,才能被分到其他部門,再在各個部門之間輪轉。相當于有實習期。
吳銘尋思,三天后出事,那他在出事前沒法找出有價值的情報。問十六月夜,他也還有一段時間才能過實習期。好了,他就是來打個白工,走個過場。除非……能從混亂里撈到油水。
那件事會不會和赫爾墨斯有關?吳銘看向十六月夜,后者一進門,直奔自己擱置在床上的終端。個人終端上的數據與個人身份信息關聯,上傳到平臺,雖然經過了加密處理,但只要刻意查,也能翻出。
聯絡若需要保密,會選擇更容易進行額外操作的計算機。個人終端本質也是計算機,但由于受到監控必須與個人綁定,不算在此列。
吳銘不知道的是,十六月夜即使使用個人終端,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雖然他現在確實在正常交流,個人終端上方顯示對方的身份:佑。
佑:十六啊
十六月夜:在的佑哥
佑:我尋思你也不小了,啥時候找個女朋友,別黏著你姐了,啊?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都混出點名頭了。不信你去我以前混那片兒問,誰不認識我王天佑?你再這么懶散下去,坐吃山空懂不懂?要是現在你去人才市場,看你這萎靡不振的精神狀態,誰會錄用你?
十六月夜腦門冒汗,到底誰粘著誰?你媳婦這個性你還不知道嗎?我含辛茹苦養大的白菜就被你個豬頭拱了去,占了便宜還他媽得寸進尺。再說,誰擱外面混還用的本名?嫌名字不夠洋氣是嗎?他倆互嗆也不是一天兩天,十六月夜顧慮他進一步展開話題到相親,果斷回答:佑哥不用擔心,我已經心有所屬了:D
此話不假,他自己小出租屋里,幾乎是全部身家湊起來的一臺計算機(配了占據半個房間的水冷)上,保存著他投注了全身心的作品。雖然目前還在優化測試,但十六月夜覺得,他已經找到了自己下半生的歸宿。
沒有回復,十六月夜估摸著,對面這是和花韭分享這個好消息去了,遂說:過幾天花姐生日,你倆就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去吧。我準備準備撂擔子跑路。
說起這個,他回想了一遍提前準備好的十幾個假身份,確認了其他賬戶下存著的電子貨幣金額,得出在找不到工作的情況下自己至少還能存活兩周的結論。這個條件太過寬松了點。根據近幾年的了解,首領無疑是一個非常記仇的人。針對古斯塔夫的行動,十六月夜推測是因為私仇,畢竟首領以前在古斯塔夫工作的時候,發生過不少沖突。
對此他特意搜查過資料,但結果少得可憐,興許處理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經過三年工作,十六月夜留了不少赫爾墨斯所作所為的證據,包括但不限于擾亂公共秩序、敲詐勒索、蓄意謀殺。
證據來得太過容易,簡直像在請君入甕。但多次試探證明,赫爾墨斯的確不在意資料披露,態度表里如一。最后,十六月夜不得不手動刪除自己散布的誘餌。寬松的態度,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像位志在殺敵,毫不惜命的狂戰士。
猛料少量泄露,在金錢書寫規則的中立區如同扔進湖里的小石子,但假如他能全部公布出來呢?不說別的,至少能影響一部分市值吧?神圣聯盟和神州帝國時局正動蕩,貿易重心落在中心區。在此激起的漣漪不能小看。
有回復了。
佑:那當然了。不過……
不過什么?
佑:我擺明了說吧。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決定會牽扯到你姐,牽扯到我們?
十六月夜一愣,赫爾墨斯本質上還是個盈利為目的的公司,單單為了他一個人虧?不敢想。不,并不是沒有認真思考。恰好相反,這種反應也在計劃當中。可能存在的紕漏只有他將人物化,不曾考慮情緒影響。
對待自己,他卻放任積年累月的憤怒。受雇于赫爾墨斯,本意是積蓄力量,但缺德事干了一籮筐,他再不能容忍,不顧后果做出決定。他的冒險,不計損失,和賭徒的區別僅在依據更為科學,贏面更大。
經過計算,赫爾墨斯如果對他周圍的人下黑手,可能最大的結果是,佑和花韭提前得到消息避開。在首領身邊能當這么久的秘書,十六月夜相信,豬頭姐夫的能力非是空談。其他結果呢?與最大的相比約等于無窮小。
他回答:我這么個小人物,首領會為了我大動干戈?
佑:我看未必。你應該先和我們商量。我才知道你丫的暗地里整了這些個幺蛾子,你姐還讓我別擔心?你們倆啊,天真!
花姐到底說了啥?十六月夜:(瑟瑟發抖.jpg)
佑半天才發話:要是早點知道這事,我他媽一個月前就準備跑路了。你倆心是真大。首領計劃順利進行,接近成功了你給來個退出?不搞你搞誰?
話雖如此,他并不生氣。離首領越近,知道的越多。他早已看出首領一心只有一個目標,為了達成它,不擇手段。跑路,不過是時間問題。醞釀了這么久,剛好能順水推舟。可惜的是,國內局勢還沒安穩下來。現在不是回去的最好時機。
之所以刻意表現出“我很生氣”,純屬看這事不關己的態度不順眼。他自從認識十六月夜后,內心一直認為:這二哈長成今天這德行,絕對是他姐慣的!
十六月夜:那啥……我備份了近幾年赫爾墨斯的交易記錄、會議記錄,幾次殺傷力比較大的現場監控,還有相關備案。
確鑿的證據只要能公開,不僅古斯塔夫能以“除暴安良”為正當理由,直接打上門,赫爾墨斯的其他合作項目也會夭折不少,資金周轉出問題,再大的公司也回天乏力。
佑:你能公開得出來?審查環節就給你截了。
十六月夜:啊?我為啥要給平臺審查?我直接手動通過啊。
佑:……你姐真是撿了個好弟弟,不愧是一家人。
十六月夜:得嘞,佑哥你這是把自己也罵上了。
對面緩了一會兒:你丫能的!你不知道,首領這些天,神智越來越不清醒,大多事都交給新來那小姑娘處理。那女娃我不熟悉,我尋思,首領是看著她,找到了自己女兒的影子。我還是他媽天天端茶倒水,擱那喝西北風。你那些東西,雖然對赫爾墨斯來說十分致命,但未必能對她構成威脅。
沒錯,那些證據能壓垮赫爾墨斯。但是要針對十六月夜的不一定是赫爾墨斯,可能是任何一個人。對方的攻擊如長矛一般刺來,他可笑地舉起一條草裙。干了這么多違法勾當,然后死于金盆洗手?簡直有辱“幽靈”之名。
因為自己的草率行為,把身邊的人也拉下水。那個新人像一條攪亂了整個水潭的魚,迷住了自己和其他想要在干涸之前出逃的生物。
十六月夜:對不起……
知錯歸知錯,改是不會改的。
他認為自己錯在無視了人的情緒。光憑這一點,不可能逆轉提前演繹出的、十幾種出現幾率最大的發展趨勢。把新來的算上,最差的后果,頂多是他們三個中的誰受到非致命傷。草裙對長矛,誰輸誰贏不一定。
佑:道歉有用?你個愣頭青,好自為之吧。我老家那邊還有點關系,我去打點打點,盡早搬家。還有……
這個省略號停頓了五六分鐘還沒下文。
佑:唉,下次再說。你準備準備。
還有兩天。
基礎部的帶頭人是個瘋老頭,頂著一頭亂糟糟的橙色頭發,厚厚的眼鏡后面的眼睛腫了起來,眼球突出。胸前的口袋上插滿了筆,以及一支指揮棒。
看到這個人,就能明白為什么不能堂而皇之地端著槍走進來。
老頭在防彈的透明玻璃間踱來踱去,指使著人干這干那,手臂旗幟般地舞動著,一個小小的不對勁,就能被逮著劈頭蓋臉說上半天,在他心里,人只有一個位置——機器。可每個人在做的是重復的事:復制粘貼相同的段落,遞來遞去同一份文件,有序、整齊,沒有人質疑。他們真的認為自己正在干的事有價值,像群首尾相接的毛毛蟲。
吳銘覺得,這場面十分古怪,他身在其中,卻以第三人稱觀看。一個人作為觀察的起點經過,三秒之后是下一個,再過五秒下一個。他們的臉模糊不清,經過的是誰不重要。他們是機器,一同輪回于流水線。
這里存在思考嗎?吳銘觀察著每一個人的臉,最終只記得十六月夜臉上麻木了的不屑。
非常不幸,這個人偏偏長了一張不管什么表情都會帶上一絲傻氣的臉,因此也顯得尤其鮮活。
休息的時候,十六月夜“碰巧“和一個人聊了幾句,對方大多沉默,偶有的回答閃爍其詞。沒發現有價值的東西。吳銘突然覺得,這人的回答模式像極了他自己,應該說,之前的自己。
“你怎么看?“十六月夜用較為嚴肅的表情補充,”最好來點建設性回答。“
“不知……“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吳銘糾結了一會:”你看見那文件上寫的什么沒?“傳遞的時候,他看見有份文件的牛皮紙外殼上漆草地寫了幾個大字,速度太快沒反應過來,便裝作發現了什么誆上一誆。
“《論群體意識的可覆蓋性》。“十六月夜秒答,”前半截兒寫的時候抹花了,不知道是啥,應該有點聯系。腦抽科學家,研究神神叨叨的東西不是很正常嗎?“
“很像這里。”更具體的吳銘不清楚,也表達不出。
“哪兒?”
行為相同?不加思考地遵循指令行動?某種模式?于是吳銘回答:“我們在做相同的事。”
十六月夜擰著眉毛,敲了敲腦殼:“這說不通啊。你看,雖然行動都差不多,但是無法知道別人在想什么。學術上有個名詞叫行為主義。您就好比說,一群西瓜滾過去,不敲敲怎么知道哪個是熟的。一開工,我就光胡思亂想了,還挺自由。”
理解了。光從行為是判斷不出意識的存在的。他感到一陣不寒而栗,自己真的有意識嗎?別人有意識嗎?我們都是早就寫好的劇本里的棋子嗎?
“不過……”十六月夜一個轉折,“我早覺得不對勁兒了,干了幾天,周圍的人都是一副樣子,如果我問的是前幾天的問題……難道還會得到完全一樣的回答?這些人,好像沒有自我意識一樣。”他搓了搓胳膊。
自我意識?重要的是自我?怎么判斷一個人有沒有自我?吳銘想象:幾秒后,十六月夜扭過頭,直勾勾地盯著他問:“你有自我意識嗎?”
怎么回答?吳銘把手搭到武器上。
那么,這個行為是遵從我自己的決定做出的嗎?沒完沒了。
十六月夜注意到了吳銘細微的動作,不以為意:“你就算想破頭也得不出什么來。他媽的,這就是個悖論,誰都回答不了,誰都有自己那套歪理。與其關心這個,不如挖一挖‘基地往事’更有意思。”他雙眼放光,露出賊笑。
吳銘也自行轉移注意力。最終話題還是不可避免地轉向了實驗部,也不可避免地停滯在了這里。
還有一天。
吳銘本想問問姓秦的那個老謎語人,結果平時陰魂不散的這人重要關頭沒出現。
其他一切照常。
十六月夜倒是先收到了花韭的消息:石榴,我們明天去復興那邊放松放松~你好好工作~
還炫耀上了……十六月夜無奈:草,沒義氣!給我帶土特產就原諒你!
不過復興那邊能有啥?飄洋過海的烤鴨麻花火鍋叉燒包?那不錯。
花韭:好好好,你放心,絕對少不了你的
都是日常對話,不是要搬嗎?隨便扯了幾句,十六月夜以一句陰陽怪氣的生日快樂祝福結束對話。對話框一關,切到購物網站,按爬蟲收集來的數據,列了個25~30歲女性收藏最多的禮品表格,然后從中挑了個順眼的。
不是不想用心。只是根據多年來的經驗,自己花時間選的,通常比不上通過分析數據得出的更令人滿意。
付款時候佑哥發來消息:別露餡了,我們明天就走
十六月夜:知道(附上出行注意事項和一張自制的菜單,上面全是花韭不吃的東西)
佑:?(附上該菜單在不同時間的聊天記錄截圖)
十六月夜:?有這么多次
佑:你丫真不記得還是假不記得?
十六月夜::D
佑式沉默。十六月夜擔心他又捏碎一個杯子。
幾秒后,佑:我想以后不會再聯系了
他的想法是:年輕人,就應該多吃苦。等國內穩定了十六月夜再回來,找個人容易得很。
十六月夜的想法是:人之常情。誰敢拿著人命去冒險?況且這些人并不與自己毫無瓜葛。建議遠離賭狗。
所以他答:我知道
佑:你更適合一個人
其實他想表達的是,你要有獨立生存的能力。
十六月夜:嗯
佑:保重
十六月夜:保重
聯系人里佑的名字直接消失了。這人就是這樣,干脆得讓別人都不知道該說啥好。
對話框自動退出,畫面停留在付款界面。
十六月夜盯著地址愣了半天。
他回過神,問對面的吳銘:“你有親人嗎?”
后者本來閉著眼睛,一聽這問題本來只想裝沒聽見,但睜開眼睛發現十六月夜根本沒對著他,表情迷茫。又一個瞎子?
“活的沒有。“吳銘發現自己可能有起床氣。
“我也一樣。“他釋然地笑了。

Touoed
真的,碼字到今天才反應過來,神州帝國是個什么生草名字啊樂! 我當初一定是想隨便取個名應付,再慢慢想,然后忘了,便一直延續下來。這種非優良傳統的事情為什么要自動延續下來啊? 所以說,不要隨便取名字(苦笑),尤其在自己記性本來就不好的情況下。 不過,既然這個名字如此生草,留著好了。樂。在它的基礎上,或許以后會有更生草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