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紙鶴灰燼在空中上下翻騰,它從邢豐的宿舍樓上出來后一直往下,直奔工廠門口。好在有夜色的掩護,加上它飛的也夠高,不會引起什么人注意。
邢豐搬出他的摩托車,我上前跨上,排氣管噴出一團濃濃黑煙,用力蹬了好幾下,這才嘚嘚嘚啟動起來,也不知多久沒用過了。
灰燼穿過工業區,在大街小巷中來回竄動,其中路過一菜市場的時候稍微停頓片刻,又立即改變方向朝市中心去。
邢豐坐在車后不停的搓手問我,這一手是不是傳說中的法術,我說是。
他又問我是不是道士,我說不是。不得不說,他對這方面的好奇心十分重,不過難道有這樣的人,所以我還是耐心的回答他一些比較基本的問題。
“這個,肖兄弟……”邢豐有些欲言又止,從后視鏡中看到,他的臉漲的有些通紅。
“怎么了?”我笑道,男人子漢大丈夫怎么說個話吞吞吐吐的。
似乎受到我這話的鼓舞,他一點頭鼓起勇氣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您教我現在這個燒紙鶴的法術。”我一愣,問他為什么。
他說:“這個法術是不是可以找到自己想找的任何人?”
我略微思索回答:“一般情況下是可以的,不過得需要媒介,比如貼身的衣物、生辰八字等等東西。”
他說,如果學會這個法術的話,也許以后邢允兒再次走丟的話,他也可以很快找回來。
邢豐的話很簡單,但我心中卻涌起來不小的觸動,如今有情有義的人實在太少了。
我答應他,說我以后有空的話,就找個時間教他。
紙鶴的灰燼仿佛一條隱形的狗一樣,一路上走走停停完全沒有當初尋找劉二龍那么順利。
我騎著摩托車都想打哈欠,忽然下一刻,書店出現在眼前。灰燼在書店外盤旋了幾圈,又迅速離去。
這書店不是別的書店,正是孫芳容的。張曉燕此時正拿著一把掃帚在門口打掃,絲毫沒有注意到我。
灰燼離開書店后,屬速度突然提升了不少,直直朝市郊飛去。
我加大了油門,摩托車發巨大的聲音,路兩旁的人都嫌惡的看過來。我知道他們一定以為我是玩賽車的飛車黨之類小混混。
風在臉旁肆虐,我的耳中只聽見呼呼聲。
路兩旁的房子漸漸變得稀少起來,人極罕見。灰燼空中轉了個圈,忽然朝個看起來像破舊工廠的飛過去。
里面有一扇窗戶原本亮著橘黃色的燈光,此時忽然熄滅,大概是聽到摩托車的聲音了吧。
我感覺事情遠遠沒那么簡單,這破廠房看起來破舊不堪,明顯是廢棄已久,這時大半夜還有人呆在里面絕不會是什么好貨色。
將這件事情和邢豐說了一下,他認為我說的有道理。從摩托車的后備箱拿出兩把大扳手,分給了我一把。
其實這個時候,我怕人比怕鬼怪要多三分。
這一片樹木眾多,也沒有什么居民,為了預防意外。我和邢豐兩人又跨上摩托車,圍著工廠繞了一大圈,從另一邊下車悄悄接近,為的就是讓里面的人以為我們只是路過。
我們趴在破工廠后的一個陳舊推拉窗下,里面一片漆黑。
就這樣過了許久,確定沒有任何動靜,邢豐負責開窗,我負責往窗戶上倒摩托車上帶下來潤滑油,為的就是防止開窗時發出聲音。
我倆一翻身進去,人在黑暗中待久了,眼睛多多少少會開始適應黑暗,能看清楚點東西。我發現這間房間是廢棄倉庫,里面堆滿了破舊的鞋面,看來這里以前是個鞋子加工廠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的味道,這種味道很怪,不像是那種鞋皮的腐敗,也不是破銅爛鐵的銹味,令人怎么聞著怎么不舒服。
忽然邢豐拉了拉我的衣服,我抬頭,只見他悄悄指了指半敞開的倉庫外。
只見那黑暗的外面此時有淡淡的橘黃色光一晃一晃,我點點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趴在門邊往外探頭。外面是車間,一臺臺儀器東倒西歪,有個消瘦的人影手中拿著個打火機,正四處轉悠。
正在這時,我暗道一聲糟糕。
先前放出來的紙鶴灰燼,這時已經進了工廠,在里面四處晃悠,正好飛到人影的頭頂。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來路,居然頭也不抬,左手伸出食中二指在打火機的火苗上一彈,一道紅光閃過擊中灰燼。
我的心頭的一悶,知道紙鶴灰燼被破了法,這是法術的反噬。
他四處張望了幾下,似乎沒發現我們。手指關節在四處敲打,這里扣扣扣,那里咚咚咚。好像突然在地上發現了什么,腳一抬。哐啷一聲,一塊不知多厚的鐵板居然硬生生被特么踢飛,落在地上沉重的砰一聲。這人身體一躍,忽然消失了。
金屬響聲在這空蕩的環境里來回蕩漾。
“我過去看看,你等下再過來。”我輕聲和邢豐說道。他一聽忙說不行,要冒險也得他過去看,畢竟這事我幫到這已經很夠意思了。
我不和他客套,身子已經向前挪動:“這人剛才隨手就破掉了我紙鶴,你去了更危險,聽我的準沒錯。”說著,也不等他回話,一貓腰貼著墻壁竄過去。
原來這人并不是消失了,而是這地面有一正方向的大洞,我蹲在旁邊還能隱約看到有微弱的打火機火光在晃動。
地下室!原來如此。
身旁忽然有動靜嚇了我一哆嗦。“是我……”原來是邢豐,這家伙沒聽我的話擅自主張跟了過來。
唉……
“好腥啊……”邢豐皺著眉頭捏了捏鼻子說道。
啊?我在空氣中輕輕嗅嗅,頓時差點嘔吐出來,真的很腥。
是從這地下室中傳出來的,看來真的有問題。我發現入口內有一架矮矮的鐵梯,每個臺階中央有些錚亮,這必須得經常有人踩過才會這樣。
我順著樓梯緩緩下去,空氣中彌漫的腥味更濃了,胃里隱隱一陣翻涌。回頭看了眼邢豐,他的臉色鐵青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硬抬手做了個沒問題的手勢。
地下室的通道有些狹窄,里面突然響起幾聲悶響,緊接著有麻袋落地的聲音,其中還夾著人的痛苦呻吟聲。
靠,還有其他人?聽這聲音,明顯是有兩撥人打了起來,是剛才那人做的嗎?
示意后面的邢豐動作慢點,我急忙上前兩步,不料走的太快,一下子走出通道,整個人暴露在一間封閉的房間中,里面的一切情形讓我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翻江倒海吐了出來。難怪這腥臭……原來這樣!
我想任何是誰碰到這種情形都不會再淡定下來,稍微有點血性的人,都會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