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賭命(二合一)
羅威爾將車停穩,回身抓著陸澤二人下了車。
雖然現在已是深夜,可望著身旁隱約射出光線的樓宇,淺野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身處的地方——協會。
按理說他和協會沒有絲毫聯系,賈尼也絕不會請托他們前來營救,如此一來淺野認為只能是此前冒充客商身份的派特尋他,八成是想借機報復自己的出賣。
想到曾經聽過協會的重重不良傳聞,淺野頓時驚慌失措道:“大人,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啊!”
不得不說他雖然心理扭曲了些,但畢竟能夠憑自己能力擔任銀行副部長一職總算有點腦子,雖然他尚且不知派特已死,但已經敏銳的嗅到了生死危機。
“閉嘴!”羅威爾喝道,又隨手折斷道旁灌木,將之硬塞進了淺野的嘴,堵著了他接下來的討饒之語。
“你們最好老實點,這樣興許還能少吃點苦頭。”羅威爾獰笑道,手上緊箍的力道又加了幾分。
陸澤本就仍處于高燒脫力的狀態,一身力道失之七八,光這一下就差點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但為了之后的計劃,他依舊咬牙忍了下來,沒有輕易施展電力從中解脫。
萬幸這段路程并不太遠,羅威爾很快就將陸澤二人帶進了身旁樓宇,直接上到二層進入臨街一間寬敞的房間中。
借著幾盞昏暗的油燈,根據其內布局擺設,陸澤猜測此處是一間宴會廳,只不過現在身周除了他們三人外不見半個人影。
他正疑惑為何羅威爾將自己二人帶到此處,可下一瞬遠處便傳來一陣清脆掌擊。
“啪啪”
隨后,一位身形瘦削的男子推開前門踱步而來,一邊走一邊朗聲笑道:“歡迎貴客駕臨。”
羅威爾像是得了信號一般立即將二人摔落于地。
萬幸身下有軟毯鋪設,否則失去行動能力的陸澤必然吃痛不已。
他側臥蜷曲身體,費力抬頭看向來人,待離得近了才發覺對方那一頭熟悉的金發如此眼熟。
陸澤瞪大雙眼,幾乎是立刻便認出了眼前這名面色和藹的男子,記起了他正是那日在馬場中和派特碰面之人。
陸澤本想等出了牢獄后再調查對方身份摸清底細,萬萬沒想到二人居然會在這般場合下重新見面。
“唔!嗚嗚!”
另一邊的淺野顯然也被摔得不輕,此時他大張著嘴發出痛呼,但因為嘴被堵塞的緣故只能發出如野狗嗚咽一般的聲音。
金發男子顯然也是注意到了,他挑了挑眉示意羅威爾取出淺野嘴中之物,隨后和聲問道:“敢問兩位誰是陸澤?”
他問歸問,但目光絲毫沒有脫離陸澤的身影,顯然也已經認出了陸澤。
雖然此前僅有一面之緣,但戈爾德又是何等人物,對造成己方勢力元氣大傷的仇敵,他可絕不會認錯。
“我就是,閣下又是哪位?”陸澤冷眼看著戈爾德。
“我叫戈爾德,如你所見是協會的一名普通成員。”戈爾德聳了聳肩道。
戈爾德?
陸澤暗暗點頭,心中猜測此人定然就是派特身后之人,只是不知這戈爾德打的什么鬼主意,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將二人虜來這里,想來必定沒安好心。
念及于此,陸澤直截了當問道:“閣下是為派特而來的吧?”
“沒錯。”戈爾德點了點頭,“你們應該也有心理準備,得罪了我們可不是件好事。”
話至末尾,戈爾德已經完全冷下臉來。
“大人!這事與我無關吶!”淺野驚恐莫名道,戈爾德的名號即便是他也略有耳聞。
市井傳聞此人嗜賭如命,曾一夜之間輸掉數千金幣,可第二日又像個沒事人一般出現在公眾眼前,依舊長袖善舞于各位大人物間,顯然不是個簡單人物。
若是可以選擇,淺野可絕不想和這種背景復雜的人物有所瓜葛,否則恐怕他連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何況他剛剛聽了二人對話,顯然已經有些回過了神,猜測此事和派特有所關聯。他雖然尚且不知后者已經命喪陸澤之手,但本能感覺到大難臨頭,因此急忙撇清自己的關系。
戈爾德皺眉看向如蛆蟲般掙扎的淺野,朝靜立一旁的羅威爾使了個眼色。
羅威爾領悟到了意思,立即上前猛起一腳踢向了淺野面部,其動作之凌厲狠辣令陸澤眼角微跳。
如此重創之下,淺野只留一聲慘叫氣息便萎靡了下去,轉眼陷入昏迷,其碎落的牙齒混著血水灑了近處一地。
看著毛毯上沾染的血污,戈爾德皺眉暗道自己選錯了地方,他隨口提醒羅威爾,“還沒到時候,下手注意些。”
“我知道了。”羅威爾甕聲說道。
早在拘留室中,羅威爾就恨不能當場虐殺眼前這兩個害死他兄長的混蛋,能夠忍耐多時已經是算是將戈爾德事前的交待聽了進去。
戈爾德小心避開血污,墊腳踢醒了淺野。
他這么做當然并非出于什么好意,只不過是希望二人能在死前遭受一番折磨罷了,若是失去意識豈不是少了很多樂子?
哦對,是自己的樂子。
而趁著這檔子功夫,陸澤避開三人耳目,悄然間施展電能接通了被反捆于背的雙臂。
他忍著高溫不斷燒灼繩索,終于成功從中解脫,但為了弄清戈爾德的底牌,卻并未立即發難。
可即便陸澤再三注意動靜,對方的嗅覺依舊不是他能阻擋得了的,一絲焦糊氣息自他身下彌漫而出,而這,也驚醒了其他三人。
戈爾德鼻尖微動,疑惑問道:“什么味道?”
“大人,好像是起火的氣味。”羅威爾摸了摸腦袋,四下看了看幾盞油燈卻并沒有發現異常之處。
戈爾德未作答復,順著氣味他逐漸將目光投向了倒地的陸澤,見他滿頭是汗有了猜測,于是快步上前打算一腳蹬開了陸澤的身體,打算看看他在玩什么花樣。
眼見行將敗露,陸澤只得一個翻身,在戈爾德驚詫的眼神中靈活避開了這一腳。
羅威爾此時也反應了過來,他幾乎是立刻就打算撲上前去擒住陸澤,卻被戈爾德喝阻,后者反手從背后掏出一把武器。
望著眼前黑洞洞的槍口,陸澤頓時動彈不得,他認出了戈爾德手中之物與此前派特所持高壓氣槍如出一轍。
他一言不發,緊盯著槍口隨時準備回避。
在之前與派特的激戰中,陸澤進入了一種極為神奇的狀態。
他當時大慟之下毫無保留地施展了迄今為止的最強電力,事后問詢久未露面的系統,才得知原來在電流刺激下自己身體的各項機能均有大幅度提升。
且提升并非局限于肉體層面,甚至包含他的反應能力,而這一點居然連系統也無法進行解釋,只能歸因于極端情緒的關聯反應,這也是他此前能夠數次驚險避開派特槍擊的直接原因。
這種神奇狀態本就可遇不可求,何況他現在本就處于高燒狀態,時不時還伴有脫力感,之前光是燒灼背后的繩索他都頗感吃力,更不敢保證自己還能再次進入。
因此為了保險起見,面對槍口陸澤只能選擇暫且隱忍靜觀事態發展,當然若是真到了萬不得已的一刻,他不介意抱著必死信念為小李報仇,這是他在夢中就已經決定好了的。
“有趣,真是有趣!”戈爾德充滿意外地看著陸澤,又饒有興致地繼續問道:“你是如何掙脫的?”
但陸澤并未回應,依舊將全身心的注意力放在戈爾德指間的扳機之上,防備著對方的突然射擊。
只要能夠避開第一發子彈,陸澤就有信心能夠解決戈爾德二人。
“不說?”
戈爾德逐漸斂起笑容,大聲喊道:“都給老子出來!”
隨著一聲令下,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同時自前后兩處廳門傳來,六名持槍人員頃刻間涌入此間,均提槍指向了站立場中的陸澤。
戈爾德緩緩放下手中槍械,自顧自地說道:“居然還真被我賭對了~”
“我本就不解派特身手了得又持有槍支,卻為何會不明不白地死在你手里,沒想到你還真有點底牌啊~”
戈爾德話音一轉,疾言厲色喝道:“說!你到底是怎么辦到的!”
陸澤雖心下焦急不已,但面上依舊從容不迫,他明白這種時候亂了心神只有壞處,只有冷靜才能謀取一線生機。
為了穩住戈爾德,陸澤泰然自若反問:“你指的是什么?”
“呵呵,少耍花樣不是更好,或許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尸。”戈爾德冷笑道,“不過既然你想拖延時間,我倒是可以再陪你玩玩。”
戈爾德一邊說著一邊朝癱軟在地的淺野走去,最終將手中短槍頂在了他的額頭,和聲問道:“你知道派特死了嗎?”
因為方才羅威爾的含恨一腳,淺野此時傷勢極為嚴重,其口鼻之內不停溢出鮮血,一時間話不成音。
他想搖頭,但察覺到額頭涼意又止住了動作,渾身抖如篩糠,身下又淌出一灘渾水,顯然已是喪膽之極。
“哇,哇嗚嗯哦!”
“嗯?你說你不知道?”
“嗯嗯嗯嗯!”
“砰”
一聲輕響,余音繞梁。
在淺野雙目圓睜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戈爾德悍然扣動了扳機,鉛彈順著槍管剎那出膛,帶起一片妖嬈血花后擊打在地毯之上,因其余勢未消而不停回旋。
陸澤心神巨震,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旁觀如此殘酷景象,只能瞠目結舌地看著淺野失去意識的尸體宛若一灘爛泥般軟倒于地,再不復有絲毫生機。
雖然淺野此前多番為難陸澤,甚至還串通了派特和杰克妄圖燒毀布坊使他損失慘重,但在陸澤看來這家伙只不過是個不值一哂的小人罷了,其罪不至死,受到律法懲處便應當足以抵消犯下的過失。
與殺死持槍企圖殺害自己的派特不同,淺野的死于陸澤而言更像是一把鑿子,將他原本貫徹始終的正常三觀硬生生給鑿了個窟窿!
讓他明白此前堅守的守法觀念,在如今這個充斥暴力與混亂的時代,是如此幼稚可笑。
使他徹底醒悟過來,這里——并非藍星!
他原本以為戈爾德必然是想從淺野口中得知關于派特的情報消息,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視人命為草芥,如此武斷便扣動了扳機。
兩相刺激之下,陸澤一時間如遭雷擊,渾身汗毛根根豎立。
他內心本能地感覺惡心,但轉而又化作了熊熊烈火和重重殺機。
良知與正義,令他是如此的希望能夠終結眼前這名行事極端又理所當然的惡魔!
戈爾德收回短槍,掏出手帕細心擦拭槍管之上沾染的污痕,隨后棄之于地又回頭重新看向了陸澤。
他面帶遺憾的謙笑道:“呵呵,既然不知情,那可就沒有價值了。”
語氣間,像是摔碎了個一文不名的茶杯。
“你,為什么要殺他!”陸澤忍著怒火沉聲問道。
戈爾德眉頭微挑,充滿意外地問道:“為什么?我不喜歡,這算是理由嗎?”
“你瞧他死前像不像條狗?”戈爾德指了指淺野的尸體,又目露兇光說道:“而我,最討厭的便是狗!”
面對戈爾德的振振有詞陸澤默然了,他發現自己與戈爾德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道德于秩序恐怕對戈爾德來說只是個笑話罷了,與其爭辯倒不如節約點體力調整好狀態。
“怎么不繼續說了?”戈爾德饒有興致地問道,見陸澤閉目不再理會,他頓時大感無趣。
他眼珠一轉,又計上心頭。
“不如咱們玩個小游戲吧?”
陸澤睜眼,看著戈爾德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聽說你是個魔術師,不才我也有所接觸。”
“這兒是一枚子彈,稍后我會將其放在一只手掌中任你挑選。”
“如果你猜中了空掌,不好意思,你還是得死,不過我會給你個痛快。”
“如果你不小心押中了子彈,呵呵,也不怕提前告訴你,你將死的極其痛苦。”
“我會從你腳掌開始,一槍槍沿上打爛你的每一塊肉,讓你嘗盡所有痛苦后悔來到這個世上!”
戈爾德狀若癲狂,說完也容不得陸澤拒絕便將雙手藏于身后,不停調轉子彈。
什么魔術,不過是以命為資做賭罷了。
陸澤暗自冷笑,方才他見戈爾德背過雙手,就打算趁機發難擒住這家伙,可卻被羅威爾邁步上前擋住了偷襲路線,于是只得作罷再次靜候時機。
“快選吧,咱們也好盡快做個了斷。”戈爾德雙目發紅,平舉雙拳催促道。
他舔了舔因干燥而綻裂的嘴角,嘗到一股鐵銹之味后更加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