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影驟然間化作五色流光,鉆入了唐允的身體當中。而唐允本人尚且來不及驚駭,便覺腦部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兩眼一黑,便已然暈厥了過去。
昏迷前,只是隱約聽見了耳旁傳來寥寥數字。
“無限海域。”
“九丘。”
翌日,時至正午,唐允方才于墳旁悠悠醒轉。
“怎么。回事?”
唐允睜開雙眼,有些愕然地望著眼前的山川景色。
“無限海域,九丘?”
昨夜發生的事情,在他回憶來,有如夢境一般。
“那道人影。符仙?”唐允坐在地上,輕輕地敲著腦袋,“怎么可能呢,怎么會呢?符,畫符,符法?我什么時候,對這些東西有了印象?”
“大概真的是夢吧?”
其實,腦子里對昨夜事情的印象,并不模糊,只是唐允并不相信。因為資質的問題,他曾經不止一次地做過偶遇神仙傳道的白日夢,但是醒來后,卻發現不過是一場空而已。
這一次,想來也不例外。
“無限海域,九丘。這兩個究竟是什么,地名嗎?可我從來沒有聽人說及過。”唐允剛要站起身來,卻發現在自己的胸前,竟然躺著一張好似用金箔制成的符紙。
“這是什么?”
唐允將符紙拿在手中,正自疑惑,腦中卻忽地閃過一道靈光。
“坤離化魔神符?”
盯著手里符箓上刻畫的紋路,唐允的眼中似有光芒閃爍。那一道道玄奧的紋路,竟然被逐漸拆分成了一條條最基本的勾畫。
“這是。符字?”唐允望著那一道道紋路,腦子里漸漸回憶起了幼時,師父曾經教導過的東西。
所謂符字,便是繪制符箓所用的一道道最基本的筆劃。這些筆劃流傳自上古年間,修士以符字制成一張張靈符,擁有鬼身莫測之能。
“但是符字雖然傳承久遠,其奧妙玄機所在,大多都已經失傳,只有少部分被世人自行研究出來,故而現在的修真界懂得畫符之人實在是少之又少。可是。”唐允瞪大了眼睛望著手里的那張符箓,“這些符字,為什么會出現在我的記憶當中。難道。”
想到這里,唐允心中頓時一陣激動,急不可耐地翻身而起,朝著山峰奔走而去。此時,他身上因為昨日被喬明一腳踢中而受的傷,竟然也在不知不覺中痊愈。
“如果,如果昨天晚上的不是夢,而是真的。”
唐允一路飛奔,回到了他所居住的那間小木屋中,從一只緊緊鎖住的木匣中,取出了一只儲物袋。
將儲物袋拿在了手里,唐允一刻也不耽擱,飛快地沖出了房門。
然而,就在此時,唐允的表情忽然一僵,目光極為復雜地看向了遠處。
只見在那前方的山峰上,云霧遮掩之處,隱約站立著一道倩影。
“老師,你回來了?”
有孩童出來進行早修,看見了發呆站在木屋門口的唐允,開口說道。
聞言,唐允臉上擠出了一點笑容:“嗯,今天你們自己修行,老師有些事情需要去辦。”
“嗯。”孩童們聞言,都是極為乖巧地點了點頭。
唐允笑得十分勉強,待得轉過身去,背對著這些孩童的時候,他的笑容已經完全收斂。
長嘆了一聲,唐允神色極為復雜地朝著前方走去。
那一座山峰之上,站著一名身穿白衣,頭戴璀璨珠飾的美貌女子。
直到唐允走近,女子柔聲開口道:“你。過得還好嗎?”
唐允與她對視了許久,既沒有開口,同時也沒有別的任何回應。
沉默了片刻,女子略顯憂傷地說道:“你還在怨我?”
唐允依舊沒有回答她的話,卻用了一種極為冷漠的語氣反問道:“你來我這里做什么?青霞山,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唐允,你別。”女子的臉色一白。
“我別什么?”唐允咄咄逼人,冷漠地看著對方,“這個時候,你來我這里,莫非就是要惺惺作態地跟我說什么道歉的話嗎?”
女子低下了頭,美艷的面龐之上,掛上了一絲哀容。
“我聽說你被喬明喬亮打傷了。”
唐允微微沉默,片刻后漠然開口:“這不關你的事。”
“唐允,”女子開口道:“我知道,你還在為那枚筑基丹的事記恨我。可是你也知道,以我的資質,如果沒有那枚筑基丹。”
“這就是你騙我的理由?”唐允冷笑著打斷了女子要說的話,“孟巧云,這種話,我已經聽過很多遍了。”
聽見唐允直呼自己的名字,孟巧云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欺騙已經成了事實。你我之間早已經劃清了界限,你還是回你的千林峰去,省得我看了心煩。”
說完,唐允漠然轉身。
“站住!唐允你給我站住!”
孟巧云神色一緊,蓮步輕踏,速度比唐允快上許多,轉眼間便擋在了他的身前。
兩人目光對視,起初,孟巧云的目光還帶著怒氣,但是漸漸變得有些躲閃。
“唐允,你的靈根只不過是雜靈根,就算服下了筑基丹,也過不了結丹這一關,成不了金丹真人。”孟巧云開口說道,“而我不同,我只要能夠在十六歲之前筑基,便有希望在日后結成金丹,而這些。”
“夠了!”
唐允額頭有一根青筋暴起,顯然他是在強忍著怒氣。
“孟巧云,你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到底錯在了哪里。”唐允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當初,你若是告訴我你想要筑基丹,我絕對會眉頭也不皺一下地給你。可是,你卻非要。”
說著,唐允忽然閉口不言,擺了擺手:“算了,那些事情不提也罷。只是我現在不想再看見你,你走吧。”
此時,聽見唐允再次下起了逐客令,孟巧云終于忍不住了。
“唐允,不要在這里裝什么大義凜然了!我不信,你如果真有筑基的機會,會拱手讓給我!我如果不用些手段,怎么可能弄到你手里的筑基丹,成為千林峰的弟子?”
唐允望著她,竟然一時語滯,眼中滿是對自己當初行為的譏嘲。
若是以前,他必然會出言與孟巧云爭執一番。然而經過昨晚的事件,唐允的心境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目光很快便又變得漠然,面對孟巧云的話語,他只是沉默以對。
沉默,不代表屈服。事實上,唐允的心念在剛才的一瞬間已經堅定了下來
然而,孟巧云卻因為唐允的沉默而更加地咄咄逼人,只聽她說道:“因為你的筑基丹,我現在在千林峰修行,備受器重!而且,荀惑師兄已經答應我,再過些時日便與我結成道侶。荀惑師兄是長老的親傳弟子,前途無量,而且,他很愛我,比你更愛我!你雖然口口聲聲的說,但是心里卻是一個自私的小人!”
“荀惑?”唐允心中早已經是一片寂靜,對孟巧云說荀惑比自己更愛她這樣的話語,也沒了什么感覺。只是輕笑了一聲,而后隨意地拱拱手,“既然如此,那就恭喜你找到一個如意郎君了。還有,我這種小人實在不適合跟孟師妹。啊不,你已經筑基,我該尊稱你一聲師姐的。”
聞言,孟巧云臉色更加難看。
“孟師姐身份尊貴,我這青霞山實在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下山的路你自己認識,我就不送了!”
望著唐允所指的山路,孟巧云嘴唇微動,但是聲音已經冰涼。
“我這次來,是想在秋比之前,挑選一些弟子進入千林峰。希望你賣我一個人情。”
“規矩就是規矩,”唐允漠然說道,“孟師姐莫非是想去執法殿,跟執法長老談談人情嗎?”
孟巧云咬了咬牙,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而一直背對著他的唐允,卻在對方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臉上的漠然消失,目光之中重新露出了苦澀。
孟巧云,是七八年前,唐允下山時,在山路上遇到的。當時,她只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小女孩,因見其十分可憐,唐允便將其帶回山。
唐允的師父不愿意再收弟子,便由唐允教她修行,日久便漸生情愫。兩人私下約定,要在日后結成道侶。
唐允資質不好,要想筑基,只能通過服用筑基丹。他的師父作為長老,雖然法力消散,但是這點權力還是有的,在暮年時,替他尋來了一枚。
凡人筑基,最佳的時間,莫過于二八年華,也就是十六歲。在此前筑基,有很大的希望可以在日后,沖擊結丹境界,成為金丹真人。
當時,孟巧云正值此年紀,而且又是煉氣九層的境界,便與人商議好,假裝被人綁架,騙唐允用手里的筑基丹來換。那與孟巧云合謀此事的,正是她口中十分愛她的,千林峰的大師兄——荀惑。
“罷了,這些事情,我還想它做什么,若是再看不透,我注定一生都要被此羈絆。”
唐允輕哼了一聲,旋即將孟巧云帶來的不快的拋至腦后。
“至于符法,我還是得去藏書閣驗證一番才好。”
說著,唐允打開了儲物袋,從中取出了一只碧綠的蓮葉,拋向空中。
隨后,唐允雙腳輕踏,人便已經躍至半空,穩穩地落在了蓮葉之上。蓮葉載人飛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云端。
玄妙宗的深山之中,有藏書地,弟子們謂之經閣。
經閣有弟子守護,不許外人,或是未曾達到筑基修為的弟子進入。
“喲,這不是唐長老嗎,什么風把您吹到這里來了?”
唐允腳踩蓮葉,方一出現在經閣上空,便已經有巡邏弟子發現,上前問道。
對方話語中調侃的意味,唐允怎么會聽不出?若是在平日里或許會與他多說幾句,但是此時唐允急于求證,無暇理會,便忽然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枚令牌。
“我有急事,速速讓行!”
對方望見唐允手里的令牌,只見令牌的正面刻著“玄妙”二字,反面則是一陰陽魚圖案閃爍金光,當即臉色微變。
這是玄妙宗的長老令牌,象征著長老權威。
他們畢竟是玄妙宗的執法弟子,不可能像喬明喬亮那般肆無忌憚
“是是是,長老的急事我們怎敢耽擱?只是,恐怕唐長老還是考慮一下,怎么繼續保住自己的位置才是。”
唐允仿佛沒有聽見對方最后一句話,見其讓開路,當即便駕馭法器進了經閣,一刻也不耽誤。
“切,不過是一個走了****運的垃圾而已,竟然真敢在我們面前擺長老的架子!”
望著唐允離去時的背影,一名巡邏弟子忍不住開口說道。
“哼,若是我有個身為長老的師父,死后傳位給我,不知道多逍遙快活。可惜,這樣的機會卻便宜了這么一個家伙。”
聞言,一人嗤笑了一聲:“有什么好羨慕的?我聽千林峰的人說起,千林峰的赫連長老,正準備向掌門提議將這姓唐的長老之位拿去。到時候,他還不是任人拿捏?”
“噓,”旁邊的修士當即小聲地開口道,“這種事情怎好隨便議論。萬一被人聽見,我們可就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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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經閣之中。唐允手里捧著一冊薄薄的書籍,一張一張地向后翻動,眼中精光愈發強盛。
“這些是修仙界目前為數不多的符箓之一,我將它們的名字擋住,僅憑符字判斷作用,竟然一個也未曾猜錯。”
“難道,昨晚看見的人影。是真的?”唐允高興之余,也有些發懵。
“想我仙界第一符仙,今日便來送你一場造化!”
仙界乃是上界,是修仙者修行最終的目的地。而那光影的口氣竟然如此之大。
“符仙。”唐允拳頭緊緊握起,“或許,這真的是一場造化,能夠改變我的命運。”
“同時,讓那些看不起我,羞辱我的人,統統地把嘴巴閉上。”

既三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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