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從院墻上路過的小爺
夏禾是被餓醒的。
醒來后在院里到處翻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一點可吃的東西,她雙目瞇了瞇,暗腹:看來這院里有些人膽子是越發大了!
她這年紀正是吃得兇,也餓得兇的時候,若沒找到吃食裹腹,今夜怕是難以入眠了。
“噓……噓……”
夏禾聽見噓噓的聲音,反射性地往聲音的來處看去,只見高高的墻院上此時探出一個黑乎乎的腦袋。
那人雙手努力扒拉著院墻,看起來像是往上使力的樣子。
這是……
半夜翻墻?
什么人?他要干嘛?
不會是二房又要使什么陰謀詭計吧?!
夏禾不得不在心中感慨,她這院里實在是太不安全了,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都能輕易進來!
夏禾走過去,隨手撿起幾塊石子,對著墻上的人喊話。“要不要我給你遞個梯子?”
那人經過堅持不懈的努力,此時一只腳已經邁過了墻,正跨坐在院墻上,聽見夏禾的聲音,抬起頭來往夏禾這邊看。
“姐!”
夏禾聽見這聲音咋覺得這么耳熟呢!
還沒等她深想,那人自己扒拉開自己額前的頭發,露出一張朝氣蓬勃年少的臉。
看見她,那人很是高興。“這么晚你咋還沒睡?”
“權哥兒!”
夏禾無比驚訝地看著他。
“嗯。”夏庭權坐在墻上擺了個自認為風流倜儻,魅惑眾生的姿勢。
看見他,夏禾的眼睛有些酸澀。“你還知道晚啊!既然知道晚,還來我這兒爬墻?”
“誰……誰爬墻了?小爺我是路過,路過你懂不懂?”
夏庭權有些氣急敗壞。
夏禾想,若是光線好,她現在一定能看見他滿面通紅。
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是叛逆,愛鬧別扭也受不得激的年紀。
這人,是她三叔家的嫡次子,平日就是個混世魔王。在夏家,乃至整個京都,名聲都不是太好。長期喜歡跟在一群紈绔子弟后面吆五喝六做些無傷大雅,卻也讓大人頭痛的事。
可也就是這樣一個人,最后將他所有能借到的錢財和全部的身家,再搭上那些他寶貝得不行的蟋蟀都給了別人,只為換取一個到夏侯候府探望她的機會。
最后在夏侯候府見她過得那豬狗不如的日子,還起了帶她逃跑的心,最后被夏侯清揚打斷了一條腿。
再后來,一直到死,她再也沒見過他。
只是,一個本就不是很受寵的嫡次子,得罪了權貴,還沒了一條腿,不用想也知道他后來的日子多艱難。
“好!好!好!”夏禾好脾氣地看著他。“你是路過。那請問這位從我院墻上路過的小爺你現在可以自己下來嗎?”
“那當然。”夏庭權挺了挺自己瘦弱的小胸脯。“小爺我將來可是要當大將軍的,這點高度哪兒能難得到我。”
“哦。”夏禾都不忍心揭穿他。
“好了,我要下來了。”夏庭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好。”
“嗯。”他又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然后看了看地面,咽了咽口水。
再深呼吸一下,接著又長長地吐了口氣……
如此反復多次。
夏禾都沒臉看了。
之前的那些好臉色都繃不住了,不耐煩地問。“你到底下不下來?”
“下。”
“還要多久?”
“馬上。”
又過了一會兒。
夏禾淡淡地道。“你慢慢來,我先去睡會兒。等你下來了,自己到我房里尋我就是。”
說完,轉身作勢要走。
“喂,喂,喂!你走了我怎么辦?”夏庭權著急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夏禾回身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可是我留下也幫不上你啊。”
夏庭權想了想,別扭地看著她。“要不,你去給我找個梯子來。”
夏禾點頭。“我盡力。不過我也不知道這院里有梯子沒。”
“那算了。”夏庭權喊住她,看了看院墻。“就這點高度,小爺我應該能行。”
“應該沒問題。”夏禾說。
“好吧。”
夏庭權這次雙眼一閉,兩只腳在院墻上晃悠了一下,咬緊牙關,不再猶豫,往下一躍……
“哎呀!”痛死他了。
夏禾無奈扶額,小臉皺成一團。
跳的時候看著還像那么會事,可惜結果太慘烈。
夏禾走過去扶起他,忍不住吐槽。“這就是將來要當大將軍的小爺?”
即使夜里的光線很暗,可就著月光,她還是看出了他臉上的窘迫和懊惱。
“哼!”
聲音里有少年人慣有的傲嬌。
夏禾的心軟了幾分,嘴角不經意地勾起一抹笑,整個人也柔和了起來。
她二人沒有進她廂房,只是在她房外臺階上坐了下來。
一坐下,夏庭權就解下腰間掛著的一個布袋,從里面翻出一只大雞腿遞給她。“給,吃吧。”
夏禾看著那只大雞腿心中一陣刺痛,濕了眼眶。
“怎么?”夏庭權完全不知道夏禾此時內心深處的沖擊,只以為夏禾是嫌棄他將東西放在布袋里,擔心不干凈。“我這布袋可是洗得很干凈的。你若實在嫌臟,就撕了外面再吃。你若不吃,根不不可能撐到大伯頭七結束。”
“嗯。”夏禾接過他手里的雞腿,也沒真撕去外面,一口咬下一大塊,嚼得津津有味。
她吃過別人的殘羹剩飯,在路邊還和野狗搶食過。
這對她來說,算什么臟?
“你慢點。”夏庭權被她兇殘的吃相嚇壞了。“知道的是餓你一頓兩頓,不知道還以為餓了你一輩子呢!”
這吃相,還真沒法將她和往日那吃相優雅、細嚼慢咽的夏禾聯系在一起。
夏禾沒理他,眼里只看得見眼前的雞腿,依舊大口吃肉。
很快,一只雞腿就被她給解決了,就連骨頭也被她剔得干干凈凈。
“這就吃完了!”他一大老爺們也沒她這速度啊。
夏禾沒回話,把手往他面前一伸。
“什么?”
“吃的啊。”夏禾理所當然地看著他。
夏庭權一愣.“你咋知道還有?”
“你那布袋不還是鼓鼓的嘛。”
夏庭權看了看被自己放在身邊的布袋。“剩下的我是打算給你明天吃的。”
“還餓得不行。”
天知道,她從上輩子餓到這輩子。
好不容易有吃的,她不吃飽,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重生。
夏庭權努了努嘴。“好吧。”
他又打開布袋從里面拿出一只雞腿,一邊遞給夏禾一邊說“這是最后一只了,吃完這個,剩下的都得留到明天才能吃了。”
夏禾沒說話,接過他遞來的雞腿,這次吃相依舊兇殘,也是沒幾口就解決了。
吃完后,她眨巴著亮晶晶地雙眼,委屈巴巴地看著他,有些委屈的低喃。“還是沒吃飽。”
夏庭權看著她,半晌不說話。
“我太可憐了!想吃飽也這么難。”無限委屈。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夏庭權敗下陣來,把布袋里的雞拿出去,全部遞給她。“剩下的都在這兒了,全給你了。吃吧!”
夏禾看了看手里少了兩只雞腿的雞,感情他帶來的是一整只啊!
她抱起雞美滋滋地啃起來。一邊啃還一邊口齒不清地說。“你咋不棗點整只哇出來。”
夏庭權白了她一眼。“今天全吃了,我看你明天吃什么?”
“切靈堂。”
她嘴里含著食物,說不清楚,可他還是聽懂了。“你之前守靈的時候暈倒了,二叔不是說讓你好好在府里休息嗎?”
“名聲不好!而且,那里有切的。”
“我看吃才是你的目的吧。”
“名聲耶重要。”她上輩子就是吃了人言可畏的虧。
“那行。你吃著,我走了。”
夏禾抬起頭看他,見他又往之前來的院墻處走,連忙叫住他。“你確定你還能翻得出去。”
“小爺我能來,就能走。”
底氣明顯不足。
“走正門吧。”她提議。
見他猶豫,夏禾將手里剩下的雞放在他沒帶走的布袋上,站起身來,拍了拍手。“無論是二房的人,或者是打著投靠二房的主意。這院里,我都是正兒八經的主子,不聽話,我抽死她。”
“那行,一會兒你把人支開我再出去。”
“放心。”實在動口不行,她不介意動手。
又不是第一次。
只要有那不長眼,不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