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京東南有一處很大的灰色地帶,做著很多見不得光的買賣,人們甚至不屑給予它名字,只都輕描淡寫的稱其為,大市場。
“這……就是大市場?”籬兒和昭亭邊向前走著,邊左右的看向兩側。
那里的地面也分不清是泥土還是動物的糞便,到處都是綠色的小水坑,人們穿著汗衫忙忙碌碌踩在那泥濘上,也絲毫不在意,任汗水打濕著衣服。
空氣中彌漫著說不清的,強烈的魚腥味兒,油膩腥臭中帶著一些血液的味道。
兩邊擺攤的人們大聲要喝著招客,他們身上流下的是汗和泥,白色的麻布坎衫已經被浸成了黃黑色。
如果打個比方的話,這里更像一個大型的肉食市場,只不過,這里賣的可不是雞鴨魚肉那么簡單,
而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妖。
籬兒邊走邊皺著眉,這是她第一次接觸這種地方,她甚至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這樣可怕的地方,而且就在人聲鼎沸的衍京城。
每個盯她的人都是窮兇極惡,他們有的眼底充血,有的眼里暗淡無光,有的在殺戮,有的已麻木。
“我討厭這里。”籬兒突然說。
“……”昭亭沒有說話,只是他的眉毛也沒有松開過。
因為就在剛剛,他看到有一個粗暴的男人從籠子里抓起一只剛成熟不久的三尾小狐,抬起鍘刀,狠落下切掉了小狐貍的尾巴,小狐貍嗷嗷嗚咽,但沒多久就斷氣了,然后像垃圾一樣被丟進了滿是蒼蠅的木桶里。
“二十伽隆。”男人把三條尾巴用鋼絲穿在一起,遞給了對過的客人。
對過人仿佛還要討價還價,但是男人不耐煩的一拍桌子,“這可是七十年的三尾狐妖!對你們這些修魂的來說可是大補!!貨成色在這擺著呢,還他媽講價!”
昭亭轉過頭不想再看。
從小到大,妖這個物種在他的印象中都是被描述成危害百姓的禍端,所以他們這些朝圣的魂宗,才必須去接這些任務,為民除害是他們的義務。
但是在大市場,這一切都顛覆了他的認知。
那些妖蜷縮在籠子里,被拴在這血腥中,沉默不語,卻淹沒不下那震耳欲聾的悲鳴。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別開眼。
“二位,有啥想要的,我這兒可都是上等貨。”大腹便便的男人起身,每走一步身上的肉都會跟著顫動。
籬兒看著眼前景象攥緊了拳,“昭亭,那不是……我前幾天接單的蛇妖嗎。”
昭亭尋她目光看去,好幾個赤裸上半身的女人,被拴在一根鎮妖柱上,她們有著顏色各異的尾巴。
但籬兒一眼就認出了其中一條藍色尾巴的蛇妖。
“叁酒館的單從來都讓我們捉活的,目的就是為了把這些妖送來這兒嗎?”籬兒咬緊了牙關。
其實這并不算什么秘密,在魂紀元的大背景里,修魂是所有人的追求,但大部分普通人天生魂力低微,無法通過自身提升魂力,這時候就需要用妖的百年甚至千年修為來滋補。
人會屠殺妖,所以妖也會報復人。
兩個物種的矛盾注定會升級,直至成為無法逾越的鴻溝。
但,再簡單的道理也比不上親眼所見的震撼,這就是一個屠戮場,一場對妖族的虐殺。
“喂,你倆要不要啊,不要別擋我生意。”胖男人不耐煩道。
但還不等二人說什么。
“老板,來份百年魂丹,要最毒的。”
胖男人立刻就沒再去管昭亭和籬兒,而是轉臉陪笑著去對下一個客人了。
“您看這藍尾行不,我們前幾天新上的貨。特價八十伽。”
“呦,挺漂亮嘛,就她吧。”
“大人大人,您放過我吧……”女人被粗暴揪起頭發,直接扔到了案板上。
“閉上嘴,畜生。”男人說著抬起鍘刀。
“喂!”籬兒實在看不下去剛要上前,卻突然被莫名出現的少年攔下,事發突然,她也沒來及看清對方的臉。
但也就是這一遲疑的功夫,那鍘刀狠狠落下,藍色的血液濺了胖男人一身一臉,蛇妖被攔腰斬成了兩半,女人抽搐了幾下,嘴里吐出一大口藍色的血液,然后便一動不動了。
對面的客人,可惜的搖了搖頭,“還挺漂亮的,就這么死了真可惜。”
胖男人伸手在她一半的身體里掏了又掏,笑著說,“客人說笑了,這再漂亮的蛇妖啊,也不過就只有上半身,下半身用不了,哈哈哈哈哈”
“也是,哈哈哈哈哈哈…”
“諾,客人,您的妖丹。”胖男人終于在蛇妖身體里找到了一顆閃亮的不規則小石頭。
掏出后隨意擦了擦,遞到了對面人手上。
客人沖著陽光看了看成色,滿意的點點頭后,掏出了一大包伽隆,“合作愉快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下次再來!”
男人們的笑聲在籬兒聽來是那樣的刺耳。
她生氣的側過頭,“你誰啊?為什么阻止我。”
少年歪了歪頭,乍看一副溫文無害的書生打扮,“鄙人姓白,是這一代的算命先生,你們可以叫我,白先生。”
“白?算命先生?”籬兒愣了愣,她回頭看了眼昭亭。
昭亭上前一步問,“白先生,我們是叁酒館的嚴大當家介紹過來的,不知您可否知道。”
“嚴?”少年琢磨片刻后突然笑出了聲,“呵,那家伙還真能整。”
籬兒和昭亭雖然有些疑惑卻也沒多問。
然后少年繼續說,“我知道你倆,找個地方細說吧。”說著少年轉身。
籬兒有些生氣的跟上,“白先生,你剛剛為什么阻止我,明明我可以救下她的。”
少年沒回頭,“救下一個有什么用,救下一個還有成千上萬個,這里是大市場,大市場自然有大市場的規矩,你個小丫頭就別跟著搗亂了。”
“可是……”籬兒不服,明明對方年紀看著比自己還小,卻偏偏一副長輩教訓小輩的口吻,這更是讓人不爽。
“別可是了,你要真想救,倒確實是有一個需要你救的。”還不等籬兒說什么,少年便突然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