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橋燈會。
一年一度的燈會,依舊如以前一樣聚集了很多人。
繁華,喧鬧,人來人往,喜氣洋洋。
另一邊,帶著希望與美好的燈被人們一一放飛,只一瞬間,無數心意被送給了遠方的神明,虔誠而又貪婪。
不過往年也并沒有這么熱鬧,只因為今年的燈會與身為武林盟主的歐陽家少主和青梅竹馬大喜之日。因此,歐陽家在望仙亭大肆宴請江湖人士三日。
許多有頭有臉的江湖門派都賞臉祝福,或者可以說是借此機會與之交好。
不過,大喜的日子可不簡單,這不,還沒到成親的日子,歐陽家就收到了不知是哪里來的信,說要在新婚之夜帶走新娘子。
盡管武林盟主親自處理此事,卻抵不住事情散布的速度,只能嚴加布控。
而身為新郎官,歐陽恭更是不予理會。
望仙亭中
“哎?你們聽沒聽說,今夜有人要帶走新娘子,看來是這親怕是不成了啊”
“假的吧,歐陽家可是江湖首屈一指的,歐陽少主年紀輕輕又是武林盟主,誰敢觸他的霉頭?怕是也活夠了吧!”
“也是也是,哈哈當我沒說,來喝酒”
歐陽府
“找到了?”歐陽恭手中擦拭著自己的劍,頭也不抬的問道,聲音清冷。
隨著話音落下,有人逐漸出現“屬下無能”暗影跪在地上恭敬地回答。
外人只道少主長相俊美,樂善好施,又溫潤良善,殊不知私下里……
暗影不敢再想,頭埋的更低了,汗水從額頭落下,落地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里那么明顯。
直到,房門被推開,一道渾厚的男聲出現。
“那封信?”正是歐陽家主-歐陽竟峰。
歐陽恭聞言,揮手讓暗影退下,起身行禮,然后恭敬的開口“父親,查到了,是風無閻,人還沒找到,但,這是鏟除魔教的機會”頓了頓又開口“父親,此事兒子已有決斷,您不必憂心”
歐陽家主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皺了皺眉,終究還是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起身離開。
望仙橋下-花船上
秦語煙睫毛顫動悠悠轉醒,發現自己正處于一個裝飾精致的屋子里,隱約有水流動的聲音。
活動活動手腳坐了起來,環視周圍便看見側臥在畫舫一邊的假寐妖孽男人,風祁-風無閻,是魔教教主,亦是……一個捉摸不透的人,心中了然。
男人像是感覺到了,睜開眼,俊美的臉上除了玩世不恭以外更多了些笑意“醒了?”嗓音清澈干凈,溫柔至極。
對視,那明明俊美到足以讓女子傾倒的容顏,在她秦語煙的眼里卻只有厭惡。
男人有些失落,拿起酒杯猛的仰頭喝下,將內心的情緒調整好,酒杯放下后,又成了那玩世不恭的翩翩公子模樣,手中把玩著那把象征著身份的扇子。
“風祁,果然是你,你抓我做什么?”秦語煙嗤笑“怎么?就這么舍不得我嗎?”秦語煙諷刺的質問,雙眼通紅。
“是啊”風祁噙著笑,語氣淡淡。
可下一秒話鋒陡然凌厲,猛的到了秦語煙跟前,單手捏起她的下巴“我確實舍不得,舍不得看你蠢笨如此,況且這本不就是你要的結果嗎?”眼底劃過落寞,仿佛看透了一切。
秦語煙怔了怔,眼底有掙扎有慌亂有鋪天蓋地的恨意,卻獨獨沒有愛意,定了定神,繼續道
“風祁,你既然已經成了魔教之主,又何必如此敢做不敢當,那么多人命都認了,卻獨獨不承認我秦家三十多條人命嗎?”秦語煙聲音嘶啞,倔強的質問眼前的男人“今日在我大婚之夜抓我前來,難不成是覺得當日一念之差放過了我,現在見不得我幸福了嗎?”
“還是你覺得這些根本就不重要,就像所有人在你眼里本就是螻蟻一般?”喊出來字字誅心,淚無助的流下,眸中血絲更明顯,讓人忍不住憐惜。
看著秦語煙的樣子,風祁的手終究還是無力的垂下,轉過身,卻沒有回答。
片刻后,秦語煙笑了,充滿嘲諷,對自己的嘲諷,緩緩開口“風祁,我只問你,當初既然殺我全家,又為何獨獨留下我,為什么?”語氣無比平靜,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事,又仿佛在問,你今天吃了嗎一樣冷靜。
依舊沒有回答。
秦語煙看著自己身上的嫁衣,不是原來那件,應該是風祁給她換的,很好看,鮮艷的一時晃了眼,索性閉上眼睛。
就在秦語煙以為風祁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說
“秦語煙,你這輩子,只能嫁給我”
秦語煙聞言一怔,淚無聲的落下,在那精巧的臉上留下一道淚痕,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卻并未言語。
片刻,再睜開眼,臉上的情緒已經消失殆盡,起身,光著腳走在夾板上,一步,一步,有些涼,卻不自知。
亦不知在想些什么……
慢慢走向風祁,從后面抱住他:“祁哥哥,告訴我,為什么?你說,我便信”話音明顯哽咽又帶著祈求。
風祁在一瞬間身體繃直,不敢動,怕自己在做夢,一動便散了,可這夢那么真實,甚至于他能感覺到后背傳來的溫暖。
這溫暖很多年了,很多年沒有感受過。
‘祁哥哥’思緒飛回從前
十年前
他記得,他第一次見到秦語煙,她還是個小姑娘,什么也不懂,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當年,他們一家被人追殺,父母冒死護住他,最終將他托付給至交好友家中,這位好友便是秦語煙的父親-秦嶺。
雖然秦伯伯和伯母對他很好,可那個時候,他剛剛失去父母,整日在屋子里尋個角落,以淚洗面不吃不喝,好幾次暈過去,卻每次醒來身上都蓋著衣物。
一開始,他以為是伯父伯母,直到有一次他病了,迷糊中聽見有人跟他說話,聲音那么干凈,軟糯,明顯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說出來的話卻跟個小大人似的。
她說:你叫什么呀?為什么我每次來你都在睡覺,你可真懶。
她說:父親母親說你比我大,讓我叫你祁哥哥,那你以后可以喚我煙兒,父親母親便這么喚我。不過父親說你現在很難過不讓我來找你,可我覺得難過才要有人陪呢。
小姑娘似乎是有些苦惱,
她說:祁哥哥,你長的真好看,我好喜歡。
后來,他醒了,看見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眼睛圓圓的,很可愛,似乎是看到他突然醒來,還在笑的嘴角突然止住,有些驚慌失措。
轉頭就要跑開。
他有些著急“煙兒”匆匆喚了一聲
小團子一個急剎站在那,回過頭,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你不是睡覺了嗎”有些不理解,也可能是嚇到了。
他笑了,同樣稚嫩的臉龐,卻更顯俊俏,正要開口,發現嗓子干的沙啞,沒有急于回答,而是費力的指了指自己嘴“煙兒,我渴了”
小團子有些掙扎,但看著他的樣子還是乖乖轉過身爬到椅子上,倒了杯水又遞給他。
喝過水,舒服多了“你告訴我的”
“什么?”小團子一怔
他失笑,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你說的,我可以喚你煙兒”
“哦哦”小團子,點了點頭,好像想了起來。不過下一刻“呀,對啦,祁哥哥,我要去告訴爹爹你醒了”
說完也沒等回答便一顛一顛的跑走了。
后來,兩個人大了一點,便一起習武,感情也愈發的好。
只不過,這樣的日子也沒有多久,秦語煙便被師傅領出去歷練,他留下幫秦伯伯處理這些幫派之事,還約定等她學成歸來,兩人就成婚。
可后來……
兩人就這么靜靜的,誰也沒有開口,也許是貪戀,也許是密謀。
然而比起那些美好,秦語煙卻想到了另一些事兒,那是她最不愿意想起,也最想不明白的事情。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甚至再也沒有人能告訴她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除了眼前的人,可他從不說,也從不解釋,卻突然因為魔教出現在江湖中,出現在她面前。
再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她有過掙扎,不知該不該問,也不知道會不會說,但是明明,明明當年她們那么好,一起練劍,一起背著爹偷偷出去玩,可到底為什么會走到這步……
腦海里卻滿是她記得學藝歸家歡欣鼓舞的要回去與她成親,卻在進入家門時他站在血泊中,手中的劍紅的刺眼,她不理解那個當她是妹妹的人為什么這樣,甚至那把劍指向了她,極速向她刺過來,后來若不是歐陽恭恰好路過救了她,她可能就死在了那一天。
不過,即使活著,心也死了!
可他如今卻說她被人蒙蔽,憑什么,他有什么資格。
這么多年唯一蒙蔽她的只有他!
突的向前,刀鋒一閃,匕首入腹,男人悶哼一聲,卻未有動作。
她說“風祁我恨你!”
他抱緊她,匕首更深,血滴落“我知道”
她說“風祁,可我更愛你”
他有些撐不住了,卻終是不忍心放開她“我也是”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容,眼里的光卻逐漸黯淡。
松開匕首跌落一旁,看著面前的男人踉蹌的倒在地上,她突然釋懷了
他說,滅門不是他,他把教主令給她,讓她放手調查,滅門之仇,他有錯,他沒有護她家人周全,他有錯,但是有些事兒他先做了,歐陽家再無少主。
后來,無人知曉在燈會這一日發生了什么,只知婚約作廢,江湖驟變,后魔教易主,行事鬼魅。
同年,老盟主秦風一家的滅門真相公之于眾,原是歐陽恭不滿秦風做盟主,一家獨大,遂聯合眾武林人士設下的計謀,卻不想在行動當天,出了變故。
秦風收養的義子頑固不化,血戰,雙方慘重,不過秦風還是死了,為了避免風祁胡說,他恨不得殺了他,但是這小子倒是厲害,殺紅了眼,無人敢近身,可后來秦語煙的回來,倒是幫了歐陽恭一把,完美的誤會。
如今,真相大白,讓人唏噓。
魔教
秦語煙斜躺在高處,下面的人無一敢抬頭。
她不再是以前的自己,多了些冷峻,更多了些狠意在身上。
“事情調查清楚了?”朱唇輕啟
說不盡的涼意。
“是,主人,的確是歐陽恭謀劃,聯合一些世家,但歐陽家其他人沒有參與,如今歐陽恭已死……”
“哦?”她眼皮輕抬“沒有參與?那又如何,都……”頓了頓,笑了“殺了吧”
底下的人不敢置信的抬頭,卻又認命的應下“是,屬下遵命”。
“去吧”揮了揮手,卻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記得把人頭都給我收集好呦”
聲音明明很小,卻讓人不寒而栗。
竟是比風無閻在的時候還要讓人聞風喪膽。
人都下去了。
秦語煙看著手中令牌上的字-一個歪歪扭扭的‘祁’,她才想起那是她送給他的,大概是生日禮物,她當時笨拙的學,笨拙的雕琢,擺弄了很久。
“祁哥哥,給你”清澈的眼睛,曾一度是他的光。

半城蕪酒
情人節快樂,兩個人遇到什么問題都要記得解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