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夢流離之人(3)
“Let*s look at the weather today. The rain will ....”
女播報員的聲音還在繼續,路明非卻再沒有了聽下去的心情。
他拿起遙控器按下了關閉鍵,一時間變得安靜的房間內只剩下雨滴敲打窗欞的清脆聲響與少女熟睡時輕柔的呼吸聲還存在。
路明非眺望著雨中的芝加哥,眸中映出窗外陌生的高樓大廈。
他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從未熟悉過這個城市,即使已經在這里生活了三年。
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而不遠千里來到大洋彼岸的異邦生活呢?
也就是那句“明非,爸爸媽媽愛你。”的緣故吧。
真是個渺小到可憐的理由啊,一如那個缺愛的衰小孩渺小到可憐的人生。
如今已經沒有人再質疑他的S級血統了,偶爾還會有慕名前來的新學員想要見見他這位有著傳奇般經歷的“前輩”。
獅心會會長與學生會主席都與他交情不淺,昂熱校長更是儼然以繼承人的身份在看待他。
在卡塞爾學院的眼中,路明非的重要性甚至不亞于某些阿拉伯國家的王儲。
可那又怎樣呢?那兩個承諾會參加他的結業典禮的人始終沒有出現。
哪怕是在被深紅色裝飾的禮臺上,當他牽著自己心愛女孩的手時。
歡呼祝賀的人群中,也不曾出現過他們的身影。
路麟城、喬薇妮,他最想見到的,爸爸媽媽。
路明非有多久沒見到過他們了?五年?十年?甚至更久?
那兩人應該還幸福的生活在世界的彼端吧?
早將他倆曾合伙生過一個孩子的事情拋到腦后了。
雖然已經不是那個一天見不到爸爸媽媽就會哭鼻子的熊孩子了。
可每當他想找些牽強理由來寬慰自己的時候,總能看見自己心中那個微冷麻木的路明非,會無聲的流下眼淚。
“Sakura,不開心。”
“哪有?Sakura是在醞釀自己文藝的氣質啦,45度角仰望天空灑下晶瑩淚水什么的。”
路明非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爛話,心里卻是微微一動。
很多初次見到他的人都會誤把他臉上的呆滯看作悲傷,路明非也懶得解釋。
倒是古德里安教授信誓旦旦的認為這是血統所導致的血之哀的直接體現,還準備以此為依據來寫一篇關于純血龍族是否也存在血之哀這一問題的論文。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分不清這兩個表情的區別,繪梨衣是怎么看出他心情不好的?
這妞要是有那么敏銳的觀察力與戒備心的話,也不會傻乎乎的跟著一個只見過一面的陌生男人逃出源氏重工吧。
“Sakura騙人,你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寫著吶。”
女孩笑笑,將自己及膝的暗紅色長發重新梳成原來筆直修長的模樣“是在想爸爸媽媽吧?”
路明非心底暗叫不好!
繪梨衣居然在他未察覺的情況下掌握了讀心術這種bug能力,想必自己心里的那點小九九是再也瞞不過去了,這時候還是在心里默念著“女王大人饒命!微臣一點都不覺得跟你出去逛街很累,一點都不!”這種話比較有用吧。
“是Sakura自己告訴我的啦。”
像是察覺出了他的驚訝,繪梨衣接著說道“Sakura有時候會說夢話呢。”路明非一下子怔住了。
諒他跟芬格爾在一個狗窩里一起待了整整三年,也未曾從對方口中聽說過自己有說夢話的習慣。
通常情況下在他們吃完各付一半錢的廉價宵夜后,兩條敗狗的腦袋剛剛觸及枕頭之時便會有此起彼伏的鼾聲響起。
繪梨衣會去聽那些毫無意義的夢囈,也是有夠無聊的。
所以說有時候這種傻妞是最不好糊弄的,因為她太在乎你了。
也沒有其他的原因,就只是太在乎了而已。
“雖然繪梨衣沒有見過Sakura的爸爸媽媽。但他們,一定也會希望Sakura快樂吧。”
女孩緩緩走到路明非身邊,張開雙臂用自己柔軟溫暖的身體抱住了他。
“而且我會一直陪在Sakura身邊啊,這樣你就不會孤單了。”
她在他的耳邊小聲說出這句話,仿佛許下永不悔改的諾言。
這種理所當然的熟悉語氣又是怎么回事?
熟悉得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那么久,從青絲如瀑到白發蒼蒼。
路明非的目光落到那雙明亮的眸子里,暗紅色的水波中倒映著暗紅色的自己。
那是他的女孩啊。
她那么乖巧又那么聽話,即使知道自己所被重視的也不過是那被詛咒的血,卻仍義無反顧的想要留在她身邊。
而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一個把自己四分之三的靈魂都押上牌桌的賭徒又能做些什么呢?
“有繪梨衣陪著我,Sakura又怎么會孤單呢?”他笑著捏了捏繪梨衣的臉,把她抱回了床上。
路明非冷冷的看了眼手機鎖屏上只剩四分之一刻度的暗金色輪盤,在聯系人中找到了那個沒有備注名的號碼。
“我們來談個交易吧,我相信你沒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