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吳家
要從拓拔七手中拿到糧食、錢票,吳家滅門的事情自然被提上了日程。
根據(jù)拓拔七給的情報,吳家是歸順鮮卑的大地主,屠夫是民間具有威望的飛羽成員,誰是誰非,看立場便清楚了。
不過,比起這些對方直接送上門的信息,陳啟打算親自跑一趟,確認(rèn)一眼。
又過了一日,天氣陰沉沉的,像是隨時可能會下雨。
陳啟帶人出了門。
吳家,是這豕城中有名的大戶,家里三十多口人,平日多居住在吳坊。
吳坊距離城主府并不遠(yuǎn),穿過兩三個街區(qū),便是這地方了。
馬蹄碾過這石板路,一群人沒花上太多時間,到了這門坊下。
吳坊前面是一個巨大的門坊,門坊后便是錯落的小院,小院們擠在一起,一同簇?fù)碇虚g巨大的吳府。
這里平日應(yīng)是很熱鬧的,交通、經(jīng)濟(jì)都極為發(fā)達(dá)。
陳啟看向這門坊,上面掛了白綾,不僅是它,連著吳坊內(nèi)的家家戶戶都掛了這東西,吳府的大鐵門更是被慘白的燈籠照著。
可惜了,無人悼念。
穿過門坊,來到吳府門前,這門扉半掩著,沒什么阻攔,推門便可進(jìn)去。
吳府里面,比外面看起來更大,前前后后幾十個院子。
這院中小道上,基本還殘留了前日的痕跡,器物、家具翻倒了一地,血腥氣、污穢物涂滿了四壁,至于那些死者的尸體,早就被拓拔七收走了,放在城北的停尸房,說是要等豕城外的吳家遠(yuǎn)房親戚來認(rèn)領(lǐng)。
尸體別人都收了,想看什么估計是看不出來的了。
老陳沒計較這些,而是順著地上的血漬,猜想起當(dāng)晚的情況。
血漬較為集中的地方是在臥室,死者大多出現(xiàn)在這里,看樣子這屠夫是在晚上下的手,一堆人正在熟睡,家丁、護(hù)院都沒反應(yīng)過來。
按照案上的記錄,吳家算上那些仆人,全府上下有兩百多口人。
不過現(xiàn)場沒有太嚴(yán)重的打斗痕跡,這些家丁估計是事發(fā)之后,立刻就跑了的。
或許從他們口中可以知道點……
陳啟收集情報的過程并不順利,現(xiàn)場被破壞的面目全非,能看出的信息,少之又少。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一眾人出了吳府。
這天似乎是晴了。
豕城這地方,處于群山之間,難得出了太陽。
此刻,日光慵懶的灑在街上,在那門坊下面,四五個老人端了把木質(zhì)的搖椅,椅子可以平躺下去,底部是光滑的曲面。
人躺在上面,越是晃蕩,臉上越是愜意,
陳啟看向夷努,對方看得懂臉色,便直接湊了過去:
“老人家這邊味道這么難聞,還在這曬太陽?”
尸體的味道是很難消散的,污穢物、污血,這味道編織成了古怪的味,久久不散。
即便是隔了這么老遠(yuǎn),這氣味依舊是聞得到的。
夷努發(fā)問,那些老頭子倒笑了笑,花白的頭發(fā)散亂,臉上不正經(jīng)的神情像是兒童:
“老頭子有些怪癖,聞到這個味道反倒是開心的。”
原來是對方的嗜好。
陳啟聽到這話,搖了搖頭,只感覺對方話里有話。
夷努繼續(xù)追問:
“這味道可有什么不同?”
那些老頭很愿意和別人分享自己的秘密,只道:
“聞著讓人喜歡。”
隨后,老頭們又補(bǔ)充了一句,說話間,他們有些失神,像是陷入了漫長的回憶:
“吳家之前干了那么多事兒,就人死了,失手曬在太陽之下,那味道從這里都傳出了十條街呢……”
聽這語氣啊,這些老家伙,估計是很樂意看到吳家人死的。
夷努行了個禮:
“就不打擾您曬太陽了。”
他準(zhǔn)備退回來。
陳啟視線看向天上,今日云多,這短暫的陽光,都是從那云層的縫隙中透下來的,他大聲囑咐到:
“這天看樣子像要下雨了,老人家別在這呆久了,別讓家里人擔(dān)心。”
即便是隔了段距離,那些老頭也應(yīng)是聽見了:
“切,家里人!”
他們倒是有些忌諱這話題,不愿再多說一句話。
……
一眾人回到城主府,陳啟又派了些人出去收集情報,而自己坐在這大堂中,手指叩響在桌面的案牘上,他在想事情、也是在等人。
過了一點茶的功夫,阿蠻出現(xiàn)在門口。
自從那天晚上的長談之后,他的人格暫時可以壓制那個鮮卑人的靈魂了,似乎這一切都?xì)w功于那種赴死的勇氣。
陳啟看向?qū)Ψ剑?p> “打聽的怎么樣了?”
阿蠻整理了下目前收集到的信息:
“那幾個老人就是附近街坊的,以前吳家搬過來的時候,強(qiáng)行征收了附近的屋舍。”
“被收購了房子的那幾戶心有不滿,兩方起了沖突,至于這結(jié)果嗎?胳膊哪里擰得過大腿,房子很快就被征收了。那吳家的人也是狠,不僅收了房子,那幾戶的兒子女兒也陸陸續(xù)續(xù)出了意外,這幾個老頭成了絕戶。”
事實果然和陳啟猜想的沒有出入,他點了點頭。
在那些老頭說氣味很好的時候,事情就已經(jīng)明晰了。目前看來,在這牢里的屠夫,無論是否作為飛羽的一員,他的行為絕對算得上是懲惡揚善。
可是,懲惡揚善,在豕城這地方,算是有意義的行為嗎?
阿蠻的情報剛匯報到這里。
“噗呲!”
外面突然下雨了,雨很大,明明是晴空白日的,可這水汽卻大的讓人看不清楚前方。
陳啟明顯還是想說什么的,不過剛張嘴巴,就看見門口的夷努。
他不是來找陳啟的,而是打算鬼鬼祟祟溜過去的,懷里抱了個東西。
陳啟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心思:
“站住,你懷里的,那東西是什么?”
夷努身子一僵,尷尬地轉(zhuǎn)過了腦袋,進(jìn)了這大門,隨后把懷里的東西遞了過去。
他為自己辯解:
“酒,這是我一個朋友知道我要來豕城上任,特地送給我的?”
這情報也是陌生的。
陳啟拿起這酒壇子:
“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個朋友?”
夷努又解釋:
“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這種小事,懶得和您開口。”
在這種時候多了個朋友,事情這么巧?
陳啟繼續(xù)追問:
“你這朋友叫什么?”
夷努倒是沒有隱瞞:
“他叫陶元亮,就是個在豕城周圍捕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