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南迦峰南天門,夏天理親眼見著陸雪笙被抓走,后來一直都是自己獨行,直到曉鏡湖救出陸雪笙,此后一直是二人同行。
現在又是他獨自一人,又是在南迦峰腳下。冥冥中看來真是天意,他心想。
可是心情卻與之前截然相反,現在大為舒暢痛快。
他已經是逍遙宗一員了,也是南迦峰長老范九陽認定的徒弟了。這在以前是根本不敢想的。有史以來第一次,夏天理覺得在這個世界上,他終于有家,有避風港了。
第二天一大早收拾妥當后,正準備上南迦峰,他才陡然意識到,他根本還不會御空術。此前一路上情勢危急,兩人逃命都來不及,陸雪笙從沒教過他怎么御空飛行。
“不會又要爬這個直插云霄的大山吧?”夏天理一陣心涼。以前他爬過一次,爬得半死不活,產生極大畏懼感。
可是也沒別的辦法,耽誤越久,到山上的時間越晚。剛來南迦峰,就給人拖延磨蹭的印象,怕是影響惡劣。夏天理沉默不語,想了片刻,橫下心來,攀登南迦峰。
他先是重新找到了南天門,從那個天洞到達山坡上,然后一路爬下去。盡管氣候炎熱,沒爬多久他就汗流浹背,爬起來卻比以前輕松很多,大概是源于七清功功力有所進展。
無論步子怎樣輕快,夏天理還是到下午才爬到南迦峰,此時他已經氣喘吁吁,滿身大汗,快要虛脫了。
他此前僅來過一次,但很快就回想起了所有的道路。他憑借記憶,沿著山路,走向南迦峰頂。
天懸白練山絕大部分主體都是花崗巖裸露,山體如利刀劈砍,壁立千仞。但到了接近山頂,卻突然森林茂密,山路曲折,大大小小的道觀坐落在山林間。
他一直走著,又過了快一小時,才來到紫霄宮門前。跟門口的道人通報了一聲,接著被請進去,來到左邊的休息室。
“天夏哥,你怎么才來?”一陣清脆婉轉聲音響起,夏天理知道是陸雪笙來了。
她精神已經完全恢復,一襲淡黃色輕紗裙,整個人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一對藍眼睛明眸流轉。精神狀態和之前在書院虛脫崩潰相比差距天大。
夏天理大為觸動。她完全不像剛受過苦回來的樣子,但一舉一動,還是能隱隱看出內功修為損耗的痕跡。
“我不會御空術,所以只能老老實實爬山上來的……”夏天理一臉無奈。
陸雪笙感到意外,隨后才想起他確實是不會御空術。
“雪笙,我先換身衣服,然后看一下我的住處吧。”
“不了,來不及了。”陸雪笙說道,“師父和師兄弟們都已經在里面等你很久了,你趕快先過去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啊?”夏天理大吃一驚,沒想到這么快,“我現在一身臭汗,見大家哪像樣啊?”
“沒時間,你別想這么多了,”陸雪笙強拽著他過去,“解釋一下就完了。”
夏天理拗不過,只好跟著她走向紫霄宮大殿,內心砰砰直跳,忐忑不安。
從左側的房間前往紫霄宮大殿,出門先穿過一片很大的空場地,然后走上三段石階梯,兩側的白玉制成的扶手,上面雕刻著各種上古神靈。
爬完石梯,兩邊排著香火,煙霧繚繞。正前面就是紅墻琉璃瓦的大殿,“紫霄宮”三個金字寫在門匾上。
夏天理越來越緊張,他已經透過大門看見里面的眾師兄們了。
“并排走,不要跟在后面。”陸雪笙小聲說著,把他拉到自己旁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內心的緊張,扯了扯衣領衣角,粗略地整一下衣冠,然后跟隨陸雪笙跨過門檻走進去。
室內雖然面積很大,但比較空闊,不太擁擠。兩側擺放著各類物事,例如寶劍、拂塵、琵琶、瓷瓶等等。正前面有一尊木像,貢品供臺一應俱全。
此外,就是桌椅、蒲團座位等等物事。
范長老站在供臺前,正中央的位置,衣著卻換了一身很普通的平民穿的衣服,笑吟吟看著二人。
可是令夏天理不理解的是,兩側站著的數十人,卻都個個目瞪口呆,眼神流露出十分驚奇和驚訝,相互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其中六個人,身著道服,與其他人不同,顯然是范長老的徒弟了。
但他們同樣神色驚異,相互議論。
夏天理都看在眼里,感到一陣不是滋味,剛見面就是這么個結果,不知道以后該怎么相處了。
他十分不安,但管不了太多,緊跟著陸雪笙到師父面前。
陸雪笙盈盈下拜,“師父,天夏哥來這里報到。”
夏天理見狀,立刻也拜倒在地,“弟子夏天理參見師父。”
“起來吧。”范九陽笑道,左手隔空輕托,綿綿而又強大的心法功力,兩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
“你們嘀咕什么呢?都站好了!”范九陽突然喝道。
低聲議論的眾弟子們如同遭到雷劈,瞬間鴉雀無聲。
“我宣布一件事。”范長老慢慢走向中央,左手拍著夏天理的肩,“不用多說你們也知道了。夏天理,以后就是我們南迦峰第八位弟子。
“你們呢,平時多擔待照顧,讓他盡快融入到我們這個大家庭來。”
南迦峰上,除了夏天理和陸雪笙,還有六名弟子。其余眾人,名義上也稱為南迦峰的弟子,但沒有實際名分,僅僅是來這學習或打工的,并嚴格聽從長老和直系弟子們的安排。
隨后范九陽轉身對夏天理:“你也要盡快融入,認識你的六位師兄。有什么疑問盡管提出來。去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夏天理點頭稱是,回頭看去,卻發現那些弟子們定定站著,毫無半點熱情友好的意思。眼神里雖然并無敵意,但充滿了陌生和見外感。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硬著頭皮,把自己大概情況介紹了,僅把穿越、浮世大蛇、七清功、青龍心法這些東西略去不提。
弟子們反應冷淡,掌聲稀稀拉拉。夏天理不去理他們,回身面向范長老。
“哦對了,”范九陽想起來什么似的,“你怎么來這里這么晚?”
“弟子一大早就出門了。但山勢太高,爬了半天才到南迦峰。”夏天理低頭。
范九陽眼睛瞪視著,“你是爬上來的?”
“嗯……”
他大為驚奇,半晌沒有說話。夏天理低著頭,只聽見背后傳來一陣竊竊偷笑聲。
范長老也忍不住想笑,但還是壓了下來,轉過身去,慢慢走向供臺前。
陸雪笙看在眼里,連忙走向師父面前跪下,“師父,這件事怪我,沒有及時把御空術的心法教給天夏哥。我以后一定盡力輔導他的。”
背后弟子們的笑聲戛然而止。
“你輔導他?先管好你自己再說吧。快起來。”
陸雪笙起身,站回夏天理的身邊。
“你這心法功力根基,”范長老慢慢說道,“還是挺……超出我想象的。你可能先得去西海大峽谷修煉半年才行,不然底子太弱,什么事也干不了。”
夏天理心里一寒,終究還是被看出底子太薄,“弟子遵命。”
“雪笙,你也去。”
“我?”陸雪笙滿臉驚訝。
“你什么?你還嫌吃虧吃得不夠慘嗎?”
“我一個七劍傳人,你要我去這種新人訓練營里面?”
“你還知道你是七劍傳人啊?好好一個冰旋劍主,差點被人悶死在地道里,你也好意思?”
范長老說著,發現大殿內弟子眾多,不便于多講這些細節,只得剎住口。
“行了,大家沒什么事就散了吧。”他手一揮,“還有,你們那些要協助布置冬元節活動的就去吧,其他人繼續練自己的。”
眾弟子領命,回到兩側拿上自己的物品,離開了紫霄宮。
夏天理這才知道,原來兩側桌上那些東西是他們的法器。
“你們兩個,過了冬元節,就去西海大峽谷報到吧。”范九陽隨后走近身,低聲說道,“今晚七點來一下山海樓。”然后轉身離去。
夏天理和陸雪笙領命,也走出了紫霄宮。